他没有去接叶初雨的话茬。
感受着心情逐渐放缓的平静,余光却忽然瞥见远处茶几上的几副棋,方才想起今日阿姐离开时说的话。
裴时安神色微顿,握着茶盏的手也跟着一紧,才放松的那点心情又跟着收紧了。
“……叶初雨。”
他忽然又出了声,声音有些沙哑。
“嗯?”
叶初雨本想与人告辞,听到这话,便先停下声,问他:“怎么了?”
她问人。
裴时安却没有立刻回答。
茶碗已经放回到桌上,他却依然还在沉默。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未知让他一时不愿开口,尤其余光瞥见某人清澈的双眸……
那一番话,他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的欲言又止被叶初雨察觉到,叶初雨有些惊讶,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呢。
她不由朝裴时安那边走过去,离他近了一些。
嘴里跟着问道:“到底怎么了?”
见他迟迟不言,叶初雨以为出了什么事,不由变得担心起来。
“哎呀,到底怎么了呀,你说呀。”她有点急了。
裴时安低眸看着她,凝望许久,又沉默少顷,他方才抿着唇看着她说道:“今日阿姐也试了你的棋,她……很喜欢,问能不能多做几副,日后可以用到学宫去。”
这一番话,他说得很慢,几次都差点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捏着拳头把这一番话,说完了。
“如果……”
后面的话,他还没有说出,就听到叶初雨先开了口:“就这事?”
裴时安听她语气,一怔。
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生气,甚至没有一丝负面的情绪,她的脸上只有惊讶,仿佛在说“这样小的事值当你这么纠结吗”。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叶初雨说着还松了口气。
裴时安看着她,一时没有开口,他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还以为她会不高兴。
没想到……
叶初雨的确没把这事当一回事,这又不是她发明的,而且这些东西做出来,不就是被人玩的吗?
人多玩起来,才热闹啊!
要是以后学宫能玩这个,她上课绝对不会那么无聊了。
就跟以前在学校,跟同学们一起玩一样。
她毫无芥蒂,甚至还有些小激动,张口便同人说道:“我明日就把图纸画出来,拿给裴姐姐去!”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外面的工匠做起来如何……”
她有些担心,但又觉得高手在民间,回头先找人问下好了,真不行,她就拜托母亲送进宫去,让制造局的工匠师傅们去做。
裴时安看着她。
见她脸上没有一点异样,反而十分激动,他难得有些神色讷讷。
直到耳边再次传来叶初雨的声音:“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裴时安仍沉默着,闻言,却看着她摇了摇头。
“那行,我明天就做给裴姐姐。”叶初雨说着,便抱起裴时安给她的那些东西,“没别的,我就先走了啊!”
那么晚了。
她现在又困又累,实在扛不住了。
“你也早点睡。”
她又嘱咐了裴时安一声。
这两日裴时安也不容易,她也是先前才知道,昨夜她离开之后,裴时安竟然还独自一人又抄写了一整本。
如果不是他昨日做了这么多,今日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呢。
“……嗯。”
裴时安眼中的思绪还有些复杂,闻言,他看着她,轻声应了。
叶初雨刚想跟人告辞,却忽然闻到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她忍不住拿鼻子轻轻嗅了嗅。
“怎么了?”
裴时安看着她这个动作,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躲开,只是轻轻蹙了眉,尤其看到某人离他越来越近,近得连一指距离都快没有了。
他的身形也不禁变得紧绷起来。
“裴时安。”
叶初雨仰头看他:“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子药味?”
她说着又拿鼻子轻轻嗅了嗅,总觉得这味道就是他身上传出来的:“你喝药了?”
先前两人离得远,她也未曾察觉。
这会却觉得这味道实在浓郁。
裴时安听她这样说,脸色霎时一变,他想也没想就反驳了:“没有。”
他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
如果不是怕她念叨,他根本不会喝,外面买的药苦得要死。
“可是……”
叶初雨还是觉得这味道熟悉。
“你太困,闻错了,可以回去歇息了。”裴时安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这样吗?
叶初雨眨了眨眼。
但又觉得这事,裴时安也瞒不了他,府里开药都是直接在药房熬完拿过来的,裴时安若真的喝药,自然会有记录。
那……有可能是她真的闻错了吧。
叶初雨眨了眨眼,也没多想,她重新站直身子,只不过心里到底不放心,她又看着裴时安说了一句:“你要是身体不舒服,记得和我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