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燃真点头，瞳孔中的赤芒越发闪烁，像焰火般，有奇异的符文闪烁，他身周的时光道法凝作实质，恍然竟形成灵蛇状。
他挥动袖袍，那赤蛇随之跃动。
“天尾神通。”
裴夕禾心中暗道，当年那一场试炼，他竟然得了完整的真魔传承，怪不得能以时光道法窥看过去，测定未来。
此法同天机卜法类似，像是一场于无形大道的交换。
得到自身想要的，便要付出该付出的，或是修为，或是本源，或是寿数。
宋燃真一头霜白的发，萎靡的精气神，便也有了解释。
她突而心头想到，值得吗？若是换做自己，她会为了这些事情一次次消耗自身寿元观测随时可能变化的时光长河吗？
宋燃真猛地双手掐诀，却见那赤色灵蛇遁入虚无之中，周遭的天地俱是静寂下来，风声，虫鸣，都消失于耳畔。
裴夕禾和宋燃真似乎来到了另外一处天地，她又见到了当初曾于天尾试炼中的那一条神秘的时光之河。
赤色的灵蛇游入长河之中，以他们所站之地为基点，朝前游去，顿时间，宋燃真身上衰败之气越发浓郁，白发末梢有暗灰色渐涌。
若是论及时光，尤其是未来，但凡观测一眼，哪怕是自身所认的极细微一点，都可能牵扯出巨大的因果，从而反噬其身。
而那赤蛇突而从河中一跃，那尾拍打所处的河面，有晶莹剔透的时光河水被拍打溅出。
宋燃真右手掐诀，口诵轻言。
有一滴河水如珍珠灿然，被其手心的符文接引而来。
裴夕禾便见那一滴水中折射霞光，倒映景象入她之言。
至此周遭异象尽数溃散，宋燃真身形摇摇欲坠，却得了裴夕禾渡过去的一股精纯柔和的法力，这才勉强支撑。
她神色有些复杂，轻声道：“多谢。”
时机宝贵，裴夕禾不再多言，气海丹田中有一银白色的宝珠跃起，散开银辉，遁天瞬开，便消失在了此地。
宋燃真微眨了下眼，长叹一声，却又笑道：“愿道友一番风顺，万事胜意。”
……
一处山涧幽泉，溪流潺潺，苍树成荫。
柳青辞靠在树下，气息萎靡，当日伤势至今未愈，正闭目养神。
而突然，有一股锋锐之气骤现，直指他命门所在。
柳青辞声音中含着衰弱，又显得无奈而悲切。
“你便当真要杀我吗？”
“为什么？”
第617章 不复人间听悲音（三）
“偏要杀我吗？”柳青辞心中想道。
那锋锐之气直指他的命门绛宫，内蕴的磅礴法力绝非他一个化神初期可相敌，一旦入体只怕元神尽碎，魂魄消亡。
他已不止一次感觉到这股决绝杀意。
而来者显出身形，金裳飞扬，颜色明姝，不是裴夕禾又是何人？
她沉着眼眸，不做任何的辩解，天光刀上金芒流淌，灿若朝霞。
裴夕禾一刀朝身前直劈，带起凶猛罡风，刀气刀意轰杀，柳青辞的护体法力连片刻都无法支撑便被生生撕裂。
化神初期和合体后期的差距，焉是疏于修炼的柳青辞可以抹平的？
柳青辞想张开道场勉力相撑，却被裴夕禾不朽刀意强压而无法施展，只一刀便将之击飞了去，见其胸口一道裂口，猩红喷洒，隐约可见肺腑心窍。
柳青辞身躯倒飞出去，撞上了那身后大木，将之摧折了去。
裴夕禾右手持刀，左手掌心符文跃动，她并拢两指落到两眉之间，有白金眼瞳猛而张开，火行法力于中酝酿而出，一道火柱劲射。
灼焰排空，焚烧虚无，只此一击便可抹杀寻常的返虚修者。
可异象突生，柳青辞被一刀轰飞本已近于昏厥，他摊开的掌心中一朵青莲纹印闪烁清凌凌的波光。
裴夕禾顿感他的气息变得有些不同，从衰微中渐渐回转。
她心知不妙，妖神变运转，墨发一刹灿金，体内神乌血奔流间有细微焰火从中冒出，汇聚到她指尖成了一缕纯金烈火。
挪移之术骤起，裴夕禾瞬时出现在柳青辞身前，一指点下，便要以大日金焰强杀。
却见那青莲在他掌心波动，纹印脱离手掌悬浮于空中，竟成了真物，舒展莲瓣，荡开的清辉将裴夕禾催发的金焰抵挡在外。
大日金焰属神乌生来便具的神通天赋，向来无往不利，却没想到今日铩羽。
裴夕禾正压下心头震颤，便见到昏厥的柳青辞睁开了眸子，眼眸颤动，目光凄婉。
“裴姑娘，你，你为何要杀我，可是有什么苦衷。”
“我，我……”
裴夕禾并不听他多言，大日金焰和那青莲辉光相碰撞抵抗，竟有势均力敌之态，可每维持一刻，她体内充沛的法力都在飞速耗去。
饶是她身为合体后期修者，又是三修法力醇厚，也仅能再维持七八息。
裴夕禾眼眸幽沉，声中似有蛊惑。
“你喜欢我？”
柳青辞被说中了心事，苍白的面上竟泛起些薄红，耳垂也赤如红玉。
可裴夕禾下来的一句，转瞬叫他觉得身坠冰窟，心口处的损伤也不及浑身的寒凉。
“真喜欢我，为何不能为我去死？”
裴夕禾心中隐约有的猜测此刻越发肯定，眼眸底铺满了寒冽冰霜，杀意和煞气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