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恪儿在皇宫被困,她走投无路,郑家见死不救,她寻遍了能找的人,那个时候,她别无他选,是裴珣救了苏恪,若不是裴珣,苏恪可能早就已经是皇宫里的一簇冤魂,永成侯府今非昔比,又在这皇城脚下,即便她没有想过去争什么,也逃脱不开。
在裴珣的身边,这都是自己欠他的。
男人剑眉星目,睡着的时候总是喜欢将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苏婉禾索性转过身来,用视线一点一点描绘着他的眉目轮廓。
他的长相很是俊美,如果不是因为裴珣是太子,恐怕上门结亲的人已经数不胜数,但裴珣生在帝王家,他走的每一步,都是需要考量的,就像自己,和他不可能是一个世界的人。
等他有了太子妃,就是自己要离开的时候了。
裴珣霸道,甚至有的时候不容自己分说,却在背后已经做好了一切,其实一直为她着想。
苏婉禾突然笑了笑,将裴珣的手握住,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躺进了裴珣的怀抱,终于闭上了眼睛。
崔刺史的动作很快,生铁被送到码头交货,这种时候,陆运本是最好的选择,但官道上四处是盘查,为了不引人耳目,裴珣将这一批货都提前放到了船上,等到生铁都装货便出发。再者他们带着这样大的货物,难免会引人注目,裴珣已经在各个码头让人安排了接应的人。
周策通知苏婉禾收ʝʂց拾行李,被告知她已经出去了,是郑翊约了她,作为彭阳县令,这几日时常脱不开身,郑翊得了空,想要将柳桑宁的事情解释一下。
木已成舟,柳桑宁已经是郑府的侍妾,便是他有心阻拦,一切都晚了,母亲的请求,他拒绝不了,即便他并不喜欢表妹。
两人站在碧波亭上,这几日积攒的雪将亭边的小路掩盖,走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今日没有旁人,走上台阶的时候,郑翊伸手去拉苏婉禾,被她避开了。
“窈窈,桑宁的事非我本意,父亲常年在外,我还未归家,母亲说想找个说话的人,表妹是她看着长大的。”
郑翊说完,看到苏婉禾面不改色,有些着急:“但是,你我成亲之后,我不会碰她,你才是府里的女主人,表妹也会跟着母亲住在一起。”
苏婉禾转过身来,想到当初郑夫人的语气,不觉笑了笑:“你我本是父母之命,当初你承诺不会纳妾,如今已然是郑家先背信在先。郑翊,我们退婚吧。”
“不可能,窈窈,你忘了当初伯父是如何将你交在我手上的吗?虽然他已经不在了,可我应该承担起照顾苏家的责任。”郑翊情绪有些激动,明明还有半月,他们便可以准备成亲了,如今竟然成了这样。
苏婉禾心中冷笑,说到责任,她确实不知,在侯府落难的时候,郑家在做什么,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落井下石。
“总之,我会亲自向郑将军退婚的,其中缘由,你不如问问郑夫人才好。”苏婉禾想到在画舫中的陷害,她大概没法将郑夫人心平气和奉为婆母。
郑翊斟酌着苏婉禾的话,还想要挽留,苏婉禾已经转身离开。
苏婉禾知道和郑翊早就不可能,只是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就和他挑明,与裴珣一处,是她欠的恩情。
她已经让云枝收拾东西,裴珣昨夜告诉她可能就在这几日就要动身回上京。今日一早,郑翊差人传来了消息,两人一直在彭阳城,自江上一别,却并未见过面,柳桑宁的事情,郑翊不可能不知,只是在他的心中,她没有那么重要罢了。
苏婉禾出来只带了映月,上次在客栈被崔刺史的人盯上,这几次她们都小心翼翼。
想到裴珣喜欢这里的笔墨,苏婉禾趁着天色尚早去了彭阳城的墨书阁。
她给裴珣和恪儿都选了一份,刚刚走出店门,路过小巷的时候,上了茶楼,点了一壶茶水,不经意间听到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在商议着什么。
她并非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走过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县令”、“刺杀”的字眼。
这彭阳城的县令,只有郑翊,这几日她也在沿路听说了百姓对他的赞赏,不知是谁想要郑翊的性命。
她和郑翊的婚事已经不可能了,可是她却不能见死不救,只是现在去送信,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她记得郑翊和她分别的时候,似乎曾说过与人有约,要出去一趟,地点便是城郊的桃源村。
眼下已经过了一刻钟,她只能只身去告知他,就当是全了郑家曾经的恩情。
蜀地动乱,官僚腐败,崔刺史强征青壮男人到矿山,不少耕田荒废,百里之中,寸草不生,更借着客栈的营生名头在江边抢劫,与地方沆瀣一气。郑翊来到此处任官,为蜀地修了河渠,还从南方请了工匠,教妇女手工刺绣,这里尚且有了起色,只是树大招风,更何况是从上京来的外放官员。
没有根基,不知道在何时便被盯上了。
苏婉禾让映月回府叫人,自行做了马车到桃源村,希望能够及时赶到。
城郊隔得不远,苏婉禾不停催促车夫,毕竟晚一秒,一切便不同了,作为旧友,她自然希望郑翊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