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把脸凑过去给她欺负。
“你想得美。”
说话间就到了故衣巷口,墙边的槐树影影绰绰,夏风熏热,严霁楼靠着马车,“不请我进去坐坐?”
“改天吧,怕吓到你。”
“吓到我?”严霁楼作势隔着墙,远远地看了一眼,“莫非里面藏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绿腰笑起来,低着头看鞋尖,“藏了野男人,比你小,还是两个,你信不信?”
严霁楼眯起眼睛,像一只被顺毛的猫儿那样,鼻音里发出一声轻哼,长臂一伸,揽过车前别的马鞭,在手里掂了两下,“是吗,那我可要好好查一查。”
绿腰双臂抻开,挡住他,“今天不行。”
严霁楼一听,蹙眉道:“学坏了。吊人胃口,跟谁学的?”
巷子旁边有动静,好像要来人了,绿腰便要走,不提防被后面拉住,“不跟我说晚安?再见也行。”真怕她会再次不告而别。
绿腰不回答,想了一下,微微侧过脸,踮脚上去,把自己的面颊,贴到小叔唇边,当然,因为严霁楼个子高,鼻梁也高,所以也只轻轻碰了下他的鼻尖。
等严霁楼反应过来,绿腰已经把脸移开了,然后严霁楼心里像有一层湖水漫过,很快,又变成大火。
“明天早起,带你去个地方。”他声音低哑地说。
绿腰不知道听没听见,已经走远,进了门。
其间他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听见里面门闩下落的声音。
“那是谁啊?”
青轩站在门边,他耳朵尖,听见外面有男人的声音,不过他觉得似乎有点熟悉,就放下手里的玩具问母亲。
青庐那天晚上一过,病已经好了不少,本来同哥哥玩儿游戏,这会儿听了这话,也竖起耳朵,两撇下垂的病气的八字眉抬高不少,写满好奇。
“不认识,车夫。”屋里热,绿腰随手把外衫搭在立柜上,披上件琵琶袖的纱衣。
青庐注意力短,又重新回到手上的假山羊,青轩抱紧自己的布老虎,他把从西席那儿得来的藏刀埋在老虎肚子里面,因为要瞒着别人,很怕被发现,神情便有点紧张。
在门前台阶上玩了一会儿,青轩忽然抬起头,古怪地说了句,“我们书院有位先生,娘你想不想认识他?”
绿腰听了只觉得好笑,大概这话从孩子嘴里说出来太过老成,也太不合时宜。
“你不是不喜欢家里有别的人吗?”
“他嫁给你,住到咱们家里来,不就不算别的人了?”
让男人嫁人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绿腰被逗笑了,“为什么不是娘嫁给别人呢?”
青轩恹恹地说:“你嫁给别人,我和弟弟就没人要了。”
原来是这么一个区别。
这孩子比她小时候还要敏感啊,心思多又能盘算,真不知道随谁了。
“你娶一个回来,还能照顾我们。”青轩心里琢磨着,要是严先生嫁进来,可以免费教他和弟弟,不用出束脩钱了。
“要是后爹对你们不好咋办,快别想了,娘挣钱,就是为了咱们不需要一个爹,不用看人的眼色过日子,也能过得好。”
她小时候住在自己家,也和寄人篱下没什么分别,她早就打定主意,自己受过的苦,绝不会叫孩子再受一遍。
青轩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当我没说。”
这声叹息从小孩嘴里出来,未免显得强说愁,绿腰笑起来,不过她最近倒是发现,这孩子好像比以前开朗一点了,大约是在学堂里同人多接触的功劳,看来送他去上学是正确的决定。
一夜安稳过去,清早太阳未出,巷子里雾气还游动的时候,严霁楼就守在故衣巷的墙下了。
绿腰恐怕他清早来叫门,吵到秦嬷嬷和两个孩子,便早早就梳妆妥当,又不想让他一眼就看见自己在等他,显得好像她很殷勤很期待的样子,便躲在门背后,这样既能方便她观察他,又能不丧失主动权。
因此,一听到马车车轮声,她便推开门,波澜不惊地迈过门槛,昨天那套贵重裙衫已经换了下来,又换回平日的绿布短衫,严霁楼见她出来得如此及时,漆黑的眼珠一转,便问:“是不是在等我?”
绿腰垂着眼睛,“没有,凑巧而已。”
严霁楼装出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笑道:“看来是我来的不巧了。”
绿腰岔开话题,看向车头那个位置,“车夫没来吗?”
严霁楼跃上马车,手里提着长长的鞭梢,“今天我来赶车。”
“咱们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绿腰一个人坐在车厢里,心有些发慌,只见这马车越行越快,又逐渐驶向荒僻郊外,一路上小桥流水人家,到最后逐渐没入荒野。
“到了没有?”她忍不住探头向车外。
严霁楼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肩上已扣了个宽幅的草帽子,倒像是个清早起来做活的农夫了,“快了。”
行进一处山隘,听见些许人声,声势越来越大,紧接着便是群马嘶鸣。
许多年不曾骑马的绿腰忽然惊醒,这里竟然是一片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