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学的呗。”
“真的?”
绿腰弯下腰问:“你想学吗?”
“娘来教,我就学。”
绿腰余光一瞥,将严霁楼反应尽收眼底,看他那样紧张,心里莫名好笑,停了一瞬,摇一摇头,“我还有店里的事要忙。”然后转头看着严霁楼,意思是,现成的先生放在这里,请看一看他吧。
两个孩子都是听话的,自然知道绿腰的意思,青轩仰起雪白小脸,哀怨地看着他人高马大的爹,无奈叹一口气,“好吧。”青庐一把抱住哥哥的手臂,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他虽然不是很喜欢骑射,但是他想要白色小马。
严霁楼这时候却没有那么慷慨了,他到底还是个人物,又是当老子的,能这么轻易就妥协?他是急切地想亲耳听到儿子叫一声爹没错,但是一味地做小伏低,节节退让,把孩子惯坏,也不是他的作风。
想到此处,他板起面孔,作冷漠状,“会错意了,不是我教你们,是师傅教。”
严霁楼拍了两下手,从马厩后面走出来两个极高大的汉子,身着劲装,看样子像是武将。
绿腰满面狐疑,看向严霁楼,严霁楼低声在她耳旁道:“放心,人家只是长得凶。”
说完便把老管家叫来,让他老人家看着两个孩子,在旁边帮衬着,他自己拉上绿腰,往外边去了。
“你搞什么?严霁楼。”绿腰还以为他要亲自教孩子们马术,借着这个机会同他们亲近,好早日实现阖家团圆的愿望,结果他这么大费周章,临门一脚把机会推出去,还交给那么样凶巴巴的两个人?
园子里花草葳蕤,小径两旁参天古木投下庞大的暗影,将人面都照成青绿了。
严霁楼为了配合绿腰的脚步,走得极慢,语气很不平,“臭小子,是要给点颜色瞧瞧。”
“那两个师傅,不会动手吧。”她虽然对孩子严厉,却很少打骂,自己小时候受过的气,没必要传给下一代,这是她的想法,但是现在加进来个严霁楼,她具体不知道严霁楼这个当爹的怎么想,更令她担心的是,小叔叔同她一样,小时并未受到好的教养,在养育孩子这方面,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不用担心,我警告过他们,两位都是在骑射上很有造诣的师傅,他们有分寸。”
绿腰松泛下来,那就好,有些人初为人父,怕受子不教父之过的指摘,便对孩子过分严苛,拿捏不好度,以至于伤了父子感情,他本来就没有养育过孩子,要是还跟小孩置气,那等要亲耳听到一声爹,真的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出了府,见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车夫已经坐在上面,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绿腰走下台阶,严霁楼已经钻进马车去了,绿腰问说:“去哪儿?”
上次在马车上,绕了大半个城,一想起大白天做那种事,外面还有人声滚沸,就叫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再也不想同他一起坐马车了。
严霁楼朝她伸出手,邀她上车。
绿腰把手给他,很快被拽入怀抱,他身子结实又炙热,绿腰莫名战栗,小小地蜷缩起来,“去郊外吗?”
“到了你就知道了。”
幸好他坐得笔直,一路上没有发生令她面红耳赤的事。
马车顺利停在织造局鎏金大门前。
绿腰掀开织锦帘帏,看着门匾上闪闪发光的几个大字,“你带我来织造局干嘛?”
“进去就知道了。”
还在打哑谜,这家伙。
织造局里面东西分为几个所,分别负责不同的任务,严霁楼带她来到织机室,之前的熟人赵嬷嬷,一见绿腰就热情地迎上前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赵嬷嬷提起上次那件孔雀羽袍,简直感恩戴德,说东西已经递进皇城了,验收无误,天衣无缝,上面甚至还降下奖赏来,她说着便要给绿腰叩头,绿腰不愿受她如此大礼,赵嬷嬷非要将那套金银绣具送她,说是自己领之有愧,见她跪地不起,绿腰无法,也只得收下。
赵嬷嬷走后,她打开楠木匣子,看着里面用油纸包裹的大小粗细各不相同的银针,两把金剪刀,一把弯头,另一把长柄,另外匣子旁边还有一架竹木的绣绷……真是感觉十分遥远啊,自从她放弃刺绣,投向香料生意,除了给孩子做衣裳鞋帽,就再没有动过这些东西。
门口锦帘一掀,严霁楼进来,“咱们到楼上去。”
绿腰上次来的时候,记得楼上都是贡品,等闲人不得接近,她又不是他们织造局的人,叫她跟着去干嘛。
沿着长廊,走到最里,那是一间极为阔绰的门厅,里面各种贵重木品作的箱柜,分门别类摆放着,上面叠锦堆纱,云蒸霞蔚一般,严霁楼拉着她向里去,最里面一间椒房,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莲花生八变图,色泽艳丽,笔触细腻,雍容典雅,如同宫廷御师的工笔画一般。
绿腰站在原地,久久动弹不得,因为她认出,这是她早年,为了揽活给昭觉寺绣的一副唐卡,也是她绣过最大的唐卡图案,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作了这样隆重的装裱。
“这是藏地八世活佛为表归顺,上贡给京城的万岁诞辰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