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绿腰云淡风轻。
“我听说你是个寡妇……”前面嘈嘈切切说了一箩筐,原来意思是要杀价,那还摆什么阔呐?
小男人还没说完,绿腰就自信满满道:“对,我克夫。”
这下对面终于没话说了。
她忍无可忍,“告辞。”
背后残缺不全的小瘦猴子,急得跳在椅子上,指着她破口大骂。
绿腰终于忍无可忍,转头上前,俯身在小男人面前,当头倾下一杯热茶,笑容明媚,风情万种,无懈可击。
走之前,她来到柜台,朝那位老账房要了一道爆炒羊宝,嘱咐小二送上楼去,“给你们家那位爷补补身子,记到他账上,谢谢。”
走出茶楼,她终于如释重负,这什么人,比青天白日撞鬼还要离谱,姐姐就给自己介绍这样的人吗?
倘若金龟婿钓的就是这样的人,她自己宁肯做缩头乌龟,绿腰心想。
纵使她有一身的武艺,面对这种人,也施展不开,有些饭,真不是能随便吃的。
还是做生意好,生意虽有风险,嫁人风险更大。
她这辈子注定吃不了软饭。
走之前,路过楼下大堂,她看了一眼,严霁楼还在人群中间,被簇拥着推杯换盏,俊美的脸上流转着春风般的得意,他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绿腰大步离开,一回到府内,就收拾起东西。
姐姐疑惑,明明学得好好的,怎么这时候要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上战场了,你当逃兵。”话笑着说,语气却很严厉。
绿腰不响,只说累了,想回去休息。
红眉知道,自己今天给她牵的这条线,坏了事,把丫鬟遣下去,拉着她的手坐在旁边,“你莫怪姐姐。”
她语重心长地说:“都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不高兴,只能说这个人呢,是有点不足之症,娘胎里带来的,咱们也不能苛求人家是吧,你说要是但凡人家模样看得过去,能轮到咱们相看吗,那样的家世,又是正妻,不知道多少好人家想把女儿往里送呢。你想想,独子家庭,膝下又没有子嗣,身子不好,看着也不像个长命的,到时候过了门,还不是由着你拿捏,男人一死,美美坐拥家产万贯,到时候再当寡妇,也是个富寡妇,要啥有啥,就忍几年,一本万利的买卖。”
绿腰听了,就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又不是妓.女。”
就这么一句,把红眉给堵死了,她一下想到自己的身份,有点被刺痛了,呆坐在椅子上,再说不出来一句话。
直到绿腰牵着马出了大门,她才一个人抱臂坐在玫瑰冰槛纹的靠椅上,吊起的眼角忽然垂下来,显得有点苍老,丫鬟送上烟枪,她顺势倒下去,吞云吐雾起来。
“老爷呢?”
“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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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绿腰简装出门,住了几个月,走的时候却和来一样,除了自己的马,啥也没有带走。
她自己可能没有察觉,经过前一段时间大家闺秀般的严苛训练,她已经不一样了。路上频频回头的行人,试图帮她回顾那些价值不菲的功课。
她不知道自己骑在马上,就像一个聊斋里的古画,那么样的风流雅致。
回村的路上,同村的人甚至认不出来她了,远远地停下来,扛着锄头看她,还有小孩主动上来问她要找什么人,是不是城里人来乡下走亲戚了。
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姐姐为今天下午的相亲准备的,她走得急,别的钗环配饰都放下了,就衣服没来得及换,这一身的行头很贵,光上衫下裳的搭配,就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时间挑选。
于是她忽然有一点后悔,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她的本意不是要伤害她。
思来想去,纠结,失眠到半夜。
大约到了三更,她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好像有大批人朝院内涌来,火把将小院照得灯火通明。
她出门,认出外面的这些人,正是白天和严霁楼在茶楼的那群。
为首的那位,一改白日里敬茶时的卑微谄媚,指着她道:“严霁楼人呢?赶快把他交出来!”
第30章
绿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趁她怔愣的空当儿, 那伙人已经冲进去搜家去了,只听见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少顷。
“杜少,没人。”出来的人摇头。
月光下, 被称为杜少的男子一脸失望,目光在整座院子来回刮过,见确实没有自己想要的痕迹,这才看向沈绿腰,不怀好意地笑道:“你们这对叔嫂,倒是一个比一个能沉得住气,我看能瞒到几时。”
说完拂袖而去, “咱们走!”
北风刮来。
绿腰一头雾水。
这个严霁楼, 不会又得罪了什么人吧?
她心里暗自沉思, 这些不是他在书院的同窗吗?昨日才见他们在一起同席畅饮, 今天怎么又闹出这么大动静。
可是当夜色渐深,外面电闪雷鸣, 眼见暴雨滂沱, 她坐不住了。
想起那位姓杜的男子离开前的警告,“严霁楼中了毒, 要是不解, 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这个当嫂子的,也不救救他?”
这个人话里暗含着一股怪异的阴邪和幸灾乐祸,绿腰看出他虽然是严霁楼的同窗, 却与严霁楼并不和睦, 既然如此, 他口中所言定非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