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不是乱开药骗人钱的诊所,要对患者负责的!”医生义正言辞,“你回去问清楚再来,别耽误后面排队。”
“您说得是。”程屿年微垂头,敛眉受教。
推开玻璃门,有清脆的叮铃声震响。程屿年单手拎着两袋药,一包治发烧,一包治感冒。
是刚才在药店里另买的。
走了两步,想起医生的话,程屿年忽然觉得自己蛮可笑。
正常人生病了都知道吃药,又不是什么秘辛。就算他买了药,恰好对症,又能怎么样?
许思祈不是不回他消息,而是非常礼貌地、清晰地拒绝。
或者,被迫为难。
就像他见过的,有人刚喊过他的名字,背对着自己十米远的女生瞬间身形一定,僵硬,然后起身,倒掉了没怎么动筷的食物。
头也不回,急忙离开。
程屿年也不是不习惯许思祈推离自己,很多次了,就像送她回寝的夜晚,挑破回忆的三人聚会,酒醉的元旦。
以前或许是出于无法应对的害羞,对两人关系发展的犹疑。但这次他感受到一种,可以说是决心般的坚硬,所有的讯息都传往同一个方向——
她不想再跟自己有过多关联。
这不是他刻意去产生交集,强行让她看向自己所能解决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幸好自己留了个可以称得上心眼的余地。
送她回家那晚,栀子花醇香动人。冲动打败理智,他思虑良久,突破界限时的话,也只是“后悔”与“没耐心”。
那说不上是一个明确的、需要对方回应的、毫不留余地的表白。
所以,到了今天这步,两人也不需要一句确切的结束语。
当越界开始产生,他就将此视为一场钢丝绳上的赌博游戏。
也许会是哪句话。
也许是哪个行为,哪件事,就会走向轰然坠落的结果。
但最终归结,大概只是一句:自己并非她所愿。
毕竟,他实际上是个极其乏味无趣,又傲慢愚蠢的人。
所以,不给她负担。
大概是他唯一能做到的吧。
......
胃部一阵泛酸,在身体里绞痛痉挛。程屿年垂眼看着药袋,苦涩地勾了勾唇。
*
许思祈修养几天后并没痊愈,反而时好时坏,咳嗽更是如影随形。
尤其是到了深夜。
怕吵到师雪菁,许思祈常常将宿舍门留个缝儿,一旦喉咙泛痒就立马出去咳嗽。
咳够了,又悄悄地回床。
只是吃了快一打的药了,许思祈还是未见好转。有一天她正想跟师雪菁说话,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失声的第一秒还只是惊讶,第二秒就开始恐慌。
师雪菁连忙把她送去医院。
医生看着黑白胸片图,拿了只笔,皱眉:“姑娘你心可真大,咳这么严重都不来医院看,光自己吃药?你这哪是普通感冒,你这是肺炎啊!”
“你看这儿,左肺上叶有这么多小结节,右下肺又有斑片状影...”圆珠笔在胸片上点了点。
许思祈惨白着张脸,动了动唇。
师雪菁也如她般,被医生的话吓得白了脸,着急道:“那医生是不是很严重啊?需不需要住院啊...”
“不是必须住院,本来不是很严重,完全是被拖的。我的建议是最好住院,再输点儿液,好得快些。”医生说。
于是当天许思祈就办了住院手续,师雪菁忙前忙后,给她请假、带换洗衣物、洗漱用品。
许思祈蜷在病床上,声音细小的像猫,歉疚道:“雪宝,对不起...”
要是早听她的去医院看病,也不至于发展成这样,给师雪菁带来这么多麻烦。
师雪菁语气很冲:“对不起什么对不起?许思祈你就犟!不听我话!真是的,现在给我快点好起来听见没,再不听我的话我就...!”
“知道啦,”许思祈笑了笑,“好凶啊...”
临走前,师雪菁扒着门框,迟疑道:“你晚上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废话。”许思祈又神气起来,不耐烦地挥手,“姐是肺炎又不是废了,快走吧你!”
师雪菁抿唇,点了点头。
在医院里呆久了还是有些无聊的。但不怎的,许思祈生病住院的消息传开了,班上同学来看过她,黄老师来看过她,连系主任都跟着来了。
搞得许思祈还有点儿受宠若惊。
安托尼不知道从哪得的消息,有一天也跑来慰问自己。
“思祈,你怎么突然森病了?还这么严重,窝问了好多人,才支道你在这儿。”安托尼担忧地说,往床头柜上放了束葵花。
“天有不测风云咯。”许思祈经过几天治疗,已经恢复了些精神。
“森莫意思?”
“意思就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许思祈从枕头下抽出一盒扑克,“我要玩牌、你来不来?”
“......”
有欢笑声从病房里传出。
“别动,让我在你人中上画一点,哈哈哈哈安托尼之日本分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