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干。”Bill像个boss那样鼓励下属,须臾,身份一转,谦卑地问,“先生最近还好吗?没有他的指示,我不敢贸然联系先生。”
“挺好的,他最近有些事要处理,所以很忙。”钟慈说,“忙完应该就能闲下来一段时间。”
“那就好。”
退出Bill办公室,钟慈摁着太阳穴,她又想羿修了,无声感慨起来——
不知不觉间,修早成了自己心海中的那根定海神针,当她拿不定主意,下不了决心,或者自信匮乏、踟蹰不前时,只有听见羿修循循善诱的话,她才敢大步自信地朝前。
她愈发依赖羿修了。
于是,钟慈回到办公室,给一直没有回复她的羿修,发了长长一段微信文字。
足足二十七天,钟慈一直没接到羿修的电话,她想见他,每分每秒地想他,她坚信羿修可以让伊望苏醒,但她……很担忧羿修的健康。
没有羿修的钟慈,是一只失伴的可怜大雁。
这晚下班回到酒店,钟慈找不到事做,夜晚对她而言,过于漫长,必须找点事killtime(消磨时间),否则又是胡思乱想的一个晚上。
洗漱完,钟慈缩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开始刷老掉牙的偶像剧,以前她不爱看这种狗血的爱情剧,只爱看武侠片,爱江湖中的快意恩仇,然而现在不同了,当她有了羿修,有了爱的人,她对爱,愈来愈敏感,也愈来愈喜欢去观看影视或者文学作品中对爱的描述和表现。
迷迷糊糊看睡着了,忽然,身旁的手机响了,钟慈摸住手机摁了接通。
“慈慈,是我。”
钟慈顿时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欣喜地叫出来:“修,老公。”
“要睡了吗?”那边的声音疲劳中带着柔意,“我还准备来酒店接你,那明天我再来吧,你早点睡……”
“不。”钟慈迫不及待地说,“我想你了,我要见你,我现在收拾东西,打车回来,你在家里等我。”
“原来老婆这么想我啊。”羿修的嗓子像生锈似的,很干,很哑,却在笑,“我还没来得及看你给我的留言。”
钟慈已经蹬上鞋子,去抽门卡了,兴奋又急切地说:“我不收拾了,我要立刻打车回家,我要立刻见你。”
“老婆。”羿修忽然通过电话喊了一声,有种苍凉感,“我进车库了,你乖乖的,慢慢收拾行李,等我来酒店接你,听见没?”
“我想马上见到你。”钟慈重复。
“那我们挂了电话,切成视频,一直面对面聊天,我戴上蓝牙耳机,你跟我多说说话,我多看看你。”羿修发出笑声,“头一次,见你这么黏我。”
满心满腔,钟慈都只挂念着羿修,直到浓浓的思念抒发差不多了,她才关心:“小望怎么样了?”
“他被我的人秘密接回梧弦医院。”羿修很平静地说,“医院所有对他进行生命体怔的监测和治疗仪器,数据全部正常,他的父母,也看见了。”
最后,羿修说:“明天他就能苏醒,不过——”
“不过什么?”钟慈心顿时提起来。
迟疑几秒钟,羿修声调下沉地说:“我把他对你的那根情丝拔了,从此……你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冰凉的名字。”
见钟慈一直没有回复,羿修也跟着沉默,巴掌大的屏幕小空间里,方才那丝丝缕缕的柔情蜜意,消失的不见踪影。
羿修觉得,钟慈生气了。
然而,一分多钟后,他却听见视频那头,钟慈嘴角那样自然那样欣慰的笑容:“挺好的,谢谢你,修。相忘江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慈慈,你不生我气?”羿修错愕,“不怪我擅自决定伊望的感情?”
“要是我知道能拔情丝,早缠着你这么做了。”钟慈真心实意地说,“于他于我,都是最优解——而我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全心全意地爱你。我爱你,修。”
如此炽热大胆的表白,令羿修耳尖一红,然而这抹红与往日的红很不同,有种病态的、疲惫的感觉。
钟慈心一提:“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停下车,先休息会儿,我不着急等你接我回家了。”
羿修点点头,将车子靠边停下,痛苦地皱着眉:“那我休息五分钟。”
此时此刻,钟慈确信了羿修身体肯定出问题了,她在视频中克制住自己的恐慌与担忧,镇静地说:“修你现在在哪儿,给我发个定位,可以吗?”
“没事。”羿修逞强,“我只是有些晕车。”
胡说,他从来不晕车,他是天上飞的凤凰,平衡感与生俱来,钟慈知道他在骗她,用如此拙劣的谎言骗她,他一定出问题了。
钟慈揪住大腿上的肉,强迫自己镇静,强迫自己不能当着他的面哭,白花花的肌肤上是一大片的红,钟慈只能哄着他:“我打车过来见你,我想见你了,不想待在酒店,我买了一条很漂亮的裙子,我穿着它来见你,你告诉我定位,好不好?”
“不好。”羿修果断拒绝。
“欸,修,我听见附近有人唱歌了,很好听耶。”钟慈继续小心地哄骗他,“修,你把镜头转一转,让我看看谁在唱,求求啦。”
果然,羿修把镜头转了个方向,钟慈立刻截图保存画面在相册,然后瞪大眼睛去寻找视频中的标志性建筑。
就在这时,羿修的屏幕一黑,视频也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