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慈闻言倒退几步,心中哀伤翻涌,喃喃自语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不怕的,钟慈你一定可以回忆起古鹓语,你一定可以。”
思及此,钟慈抬头看向烝长老,寻找另一线希望:“烝长老您有什么办法帮助我勾起一定程度的回忆吗?”
迟疑半秒,她继续说:“想必您清楚,如今的我距神后时期的我,已经过去上千年,轮回九世,我做过人也做过动物,积累了很多的记忆。”
说到这里,钟慈举了一个容易理解的例子,这是羿修对她潜移默化的影响:“我想,这些记忆大概率是按发生时间被储存起来,放入一格一格,外部结构都一模的抽屉里。”
“我已轮回九世,所以直至今日,这个抽屉数量肯定很多,汗牛充栋,琳琅满目。”
“因此,我需要一个‘GPS导航’,把我送到目标范围内,然后我在这个缩小的范围内竭力回忆,找到正确的抽屉,打开,放出相关记忆。”
“所以,烝长老您是否可以提供这样的帮助?”
昏暗的石室忽地闪出一道亮光,钟慈正惊讶地转头去捕捉,结果这道亮光,已然一瞬而逝。
这时,烝长老开口:“可以。夫人说的这个办法可以实现,只是……这样的仪式会令夫人承受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能承受。”钟慈声音忽地欢快,没有恐惧,只有庆幸,“人类医学届说分娩的痛是痛觉中的最高级,12等级。等修苏醒后,我们就要孕育baby了,我就当提前感受分娩的痛,一切我都能承受。”
烝长老本想说施加神力后的疼远比分娩的12级痛还强,但最终没有出口纠正,当年神后能用自己的神躯补天,何其壮烈,千年后神后投胎的凡人,骨子里有些东西也是一样的。
“好,那请夫人收摄身心,进入冥想状态。”
*
钟慈觉得自己正游在一片迷雾海,身子很沉,脚下似乎还拴着两块大铁砣,拽着她不断往下坠,往下坠,强烈的溺水感,她快呼吸不上来。
钟慈只能凭本能地努力把脖子伸出水面,可惜海水在意思意思漫延进她的口腔,每喝一口,她的舌头,她的喉咙,甚至她的胃、肝、胆、肠全都有一种被硫酸灼烧的焦痛感,黏膜与黏膜贴在一起,无法呼吸,就在钟慈觉得快窒息时,忽地被一股力量无情地、剧烈地将这些黏膜拉扯猛地分开,哇,痛痛痛痛痛,撕心裂肺的痛。
是被锋利的尖刀活着慢慢剥皮般的痛,是被丢进滚烫的沸水中活煮的痛,是浑身血淋淋被一掌推入盐水里浸泡的痛……
钟慈太疼了,心里不停想念着羿修,回想着他的好,他的吻,他的笑,他的领带、他的领针、他的西装、他的衬衣、他的围巾、他的腹肌、他的锁骨、他的脸蛋、他的长腿……
渐渐的不那么疼了,钟慈开始默念,像念咒语那边循环念着:
修我爱你,永远爱你,我们永不分离;
修我爱你,永远爱你,我们永不分离……
*
将醒未醒,钟慈口干舌燥,朦胧地呢喃道:“修,我想喝水。”下一秒,冰凉的液体流进她的口腔。
是修,他醒了!钟慈霎时清醒,睁开眼。
结果,却是海每。
“夫人你醒啦,来,张嘴慢慢喝。”海每扶起钟慈,顺便拉起滑落的羽绒保暖被,“你梦里一直说口渴,我就一直喂你水,已经喝了2000毫升。”
钟慈喝完水后,边揉着两边疼痛的太阳穴,边打探四周,得出结论——她们仍在石洞里。
“烝长老呢?”她问。
海每答:“在隔壁洞穴调配祈祷用的纯露和精油。”
闻言,钟慈懊恼地说:“海医生,我很没有用,还是什么都没回忆起。”
海每安慰道:“万事开头难,总会想起来的。”接着她询问钟慈,“夫人你肯定饿了吧,我让小牧师给你炖了鱼汤,一直煨着,你醒了就能喝。”
“小牧师?”钟慈茫然。
“小牧师就是Cyril。”海每笑笑,“他还蛮喜欢被这样称呼。”
钟慈终究是凡人躯,需要进食需要喝水需要睡眠需要保暖,而这一切都有海每替她操持着,幸好此行有她。
喝完鱼汤,身体恢复能量后,钟慈去见烝长老,同样的话又懊恼地说了一遍:“烝长老,我很没有用,还是什么都没回忆起。”
烝长老把一瓶刚调制好,放进碧绿琉璃瓶中的纯露递到钟慈手里:“夫人别气馁,虽然老夫不知夫人回忆到哪种程度,但老夫观您灵体,已经有了变化,相信很快会有反馈。”
“是嘛!”钟慈激动,刚刚还心灰意冷的心霎时燃了起来,“我一定努力。”
烝长老捋了捋银白垂地胡须,幽幽说道:“老夫今日开始教习夫人学习两种祈祷仪式所需的纯露、精油的调配,以及仪式形式。”
“两种?”钟慈一楞。
“一种是夫人此行所求的那个仪式。”烝长老似乎对始祖很敬畏,以至于不敢多提,“另一种是夫人以后有需要时,召唤老夫的仪式。”
“召唤您?”钟慈又是一愣。
“夫人要想回忆起古鹓语,其实不用一直待在老夫身边,您还是尽早回去陪在大人身边。”烝长老洞穿一切,“只要夫人学会调配纯露与精油,以及仪式流程,即使在海圳也能举行仪式。当然了,如果您需要老夫,不必再千里迢迢来这里,只需要用相关仪式召唤老夫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