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牙穿态度恭敬,令钟慈恍惚觉得自己置身于清朝宫廷,正在目睹,一位年迈老臣与一位年轻皇帝的对话。
回过神,钟慈感激地看了眼羿修,将目光停在牙穿手里那盘百鸟朝凤中式糕点。
“牙穿先生,这是您亲手做的吗?好漂亮!”她语气崇拜,垂涎欲滴,“我只在新闻里看过,在招待外国元首的国宴上,才有这种精致的点心。”
“小姐谬赞。”牙穿侍立而站,“这是老夫为大人亲自烹饪的。”
钟慈的关注点顿时又回到原点,她好奇地问:“牙穿先生,您为什么一直称呼羿总为大人?”
牙穿谦卑答道:“老夫族上曾经为大人家族效力。”
明白了,羿修的老祖宗们果然地位显赫,不,其实现在Redmayne家族在动画电影界同样也是门庭赫奕。
“门庭赫奕。嘿,我怎么也跟着变文绉绉了!”钟慈内心腹诽,旋即不由暗笑,“难怪有时候我会觉得羿修遣词造句像个古代人,原来根源在这,嘿嘿,我总算揭露了他的一点秘密。”
收回胡思乱想的念头,钟慈很认真地说:“牙穿先生您别站着,快坐下吧。”
牙穿没有立即动身,而是望向羿修,见他轻轻颔了一下首,他才缓缓入座。
见状,钟慈忍不住腹诽:“老爷爷也太过迂腐了吧,吃个饭找个地方坐下这种微不足道的事也要经过羿修点头同意,太封建了,一点都不可爱了!”
这时,羿修忽然开口问钟慈:“小姐,你知道光禄寺是干嘛的吗?”
“啊?”钟慈从神游中清醒,呆愣几秒,她哼着声说,“我虽然是个理科生,可基本历史知识还是晓得的——光禄寺,掌酒醴膳羞之政,总太官、珍羞、良酝、掌醢四署。”
“哇,小姐你真棒!”羿修夸张地做着各种表情,挤眉,弄眼,扬嘴,最后竖起大拇指,“中学毕业这么多年,小姐竟然还能,默背如流,了不起。”
“对我刮目相看了?”钟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刮目相看!”羿修点头,嘴角噙着温暖的笑意。
牙穿静坐一旁只是微笑,许久他用极其虔诚的口吻说了句:“恭喜大人。”
闻言,钟慈茫然地扭头看向牙穿老爷爷,好奇他向羿修恭喜什么。
只见他又兀自说道:“一百三十几年。”
羿修点点头,沉声道:“跨越了一个多世纪。”
两人说话跟打哑谜似的,钟慈完全听不懂,但一想到这可能涉及他们两个家族的秘闻,她克制地收起自己的全部好奇心。
大约寒暄了两分钟,牙穿忽然惊诧地说道:“大人,我观您眼眸,您可曾最近旧病复发?”
“嗯。”羿修承认,却并不准备展开说。
“您召见了海大人?”牙穿急迫地问,“她的诊断结论是什么?我很久没听到她的消息。”
“她如今是梧弦医院的副院长,有她在我的健康很有保障,只是,”羿修微微蹙眉,似乎勾起了不太愉快的回忆,“上次我被她扣在医院扎了一身的针。”
闻言,牙穿终于像个普通小老头那样,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时候,他肩膀还一耸一耸地抖起来:“上次海大人也是这样把老夫扎成一只刺猬的。”
羿修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一边摘下手套,一边关心询问:“你两位兄长近来如何?”
“多谢大人惦念,兄长们皆很安康。牙邪兄长仍在南美洲发展种植业,牙鸦兄长上周刚离开新加坡动身去了镰仓。”
“替我向他们问声好。”羿修说。
“是,大人。”牙穿答。
“牙穿先生看起来年纪有七十二三,那他两位哥哥想来也是七、八十岁的老爷爷,如此年长还能全世界四处游历,真是羡煞旁人。”
钟慈一边喝茶水,一边遐想纷呈:“羿修这次竟然在外面主动摘了手套,这足以证明他那套『旁人触碰到他的手容易起静电』就是唬人的,就是想骗我。”
似乎记起身边还有一位女士,两位绅士及时停止只有两人才听得懂的话题,牙穿指像那盘百鸟朝凤的糕点,语气恢复恭敬:“大人、小姐请慢用。”
钟慈记得羿修说过他只吃小麦,瞥了眼盘中与U盘差不多大,细节却做得栩栩如生的糕点小鸟,夸道:“好逼真哦,这些都是用小麦做的吗?”
牙穿含笑点头:“是的,纯小麦。”
羿修见她舍不得吃,擅自做主夹了一只翠鸟糕点放进她的盘里,亲昵地说:“尝尝,你肯定喜欢。”
然后,他笑着对牙穿说:“下次可以不要做得这么逼真,否则有善心的小姐都不忍心,也舍不得吃掉可爱的‘小动物’。”
“是,大人。”
不久,服务员们鱼贯而入把所有羿修为钟慈点的菜都端了上桌,钟慈注意到,当第一位服务员进包厢时,羿修立刻放下筷子,戴起手套,直至最后一盘菜上完,服务员退出,他才重新摘下手套。
“好奇怪,又好多此一举的动作。”钟慈暗自吐槽。
面前的菜都太诱人,钟慈吞着口水不敢夹第一筷,直到羿修拿公筷给她夹了一片夫妻肺片放在碗里,钟慈才开始大快朵颐。
吃得那叫一个大满足,直到埋头吃了三、四分钟,钟慈才反应过来——羿修与牙穿几乎都没动筷夹过这些菜,倒是一直在举杯对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