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当晚又是十点多才回来。
述珺林推开房门时，窦苗已经睡着了。
男孩白净的脸上有一根掉下的睫毛，述珺林轻轻帮他取下，压了压被角。
她明天一大早要出差，去安城处理新工厂的事。
原本想回来后跟窦苗说一声，但他已经睡着了，述珺林便没有再打扰他。
在楼下简单吃了几口夜宵，述珺林又看了会儿电视，顺便消消食。
困意上来后，她才回到二楼。
主卧里一片安静，她轻手轻脚地洗完脸，回到窦苗身边躺下。
时间刚好到达十二点，一旁的手机忽然亮起。
是一条日历提醒——【王茂庆出狱】
床上的两人相拥着熟睡，窦苗无意识地在述珺林怀里蹭了蹭，换了个姿势继续睡着。
床头柜上的手机隔了几秒后自然熄灭。
次日，述珺林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她尽量放轻了动作，却还是吵醒了一旁的窦苗。
“姐姐？”
述珺林背对着他穿衣服，“嗯。”
“你怎么起这么早啊？”窦苗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显然还没睡醒。
述珺林柔声道：“我今天要出差，后天回来。”
“嗯——”窦苗闭着眼睛应道，半晌后突然惊醒，“你要出差？”
述珺林将换下的睡衣收了起来，放进脏衣篓里。
“对，青秧要在安城建个规模大一点的工厂，我得去现场看看。”
窦苗一听是正事，便没有闹脾气，把自己缩回被子里。
“好吧，那你快去快回啊。”
“乖。”
述珺林去了洗漱间刷牙洗脸，窦苗躺在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然而述珺林的起床闹钟忽然响起，是她平时上班的闹铃，今天忘了取消。
窦苗懒懒地伸手去拿手机，却注意到一条六个小时之前的消息通知。
瞬间睡意全消！
第50章 清仓大甩卖
窦苗顾不上穿鞋, 拿着手机就跑进了洗漱间里。
“姐姐！姐姐！”
“怎么了？”述珺林正在擦脸，身后乌黑的头发松松垮垮地绑着。
窦苗举着手机问：“王茂庆是谁？”
述珺林愣了一下，看向手机屏上弹出来的通知, 眉头倏然皱起。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居然是王茂庆出狱的日子！
七年前，王茂庆杀害亲生儿子一案由当地法院受理，围观群众和当地监控录像均有所佐证, 本是证据确凿。
却因为那一层可笑的血缘关系以及对方律师的周旋, 最终只判为过失杀人, 有期徒刑两年。
述珺林和爷爷当然不满意这个结果, 他们坚持认为王茂庆应该被判故意杀人。
但王茂庆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想教训孩子，并没有料到会导致孩子死亡的后果。
述珺林就这么坚持着, 短短两年间提起了六次上诉, 打工挣的钱和奖学金全用来打官司了。
但六次上诉无一例外全部被驳回，没有人会愿意浪费时间听一个学生的陈词。
所有人都觉得述珺林实在没事找事。
直到她在打工期间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律师, 对方提出可以给予她一些帮助。
述珺林便重新整理了王茂庆夫妇在多年前便已抛弃亲生儿子的证据。
而这一次, 联邦最高法院终于在她提起第七次上诉时支持了她的诉求, 将案件性质重新定义为故意伤害致死，这才改判五年。
述珺林在最后一次走出法院大门时，问过那名好心的律师。
“我查了法条, 故意伤害致死不应该是十年起步吗？”
而那名律师却说：“我知道, 法官也知道。但王茂庆毕竟是受害人的生父。”
……
这些波折窦苗并不曾了解, 述珺林也不想让他知道。
她喜爱的眼睛应该永远是干净的，纯粹的。
“王茂庆是谁？”窦苗再一次问到。
他圆滚滚的眸子里全是茫然和疑惑，述珺林再一次想起了五年前站在法庭上时满心讽刺的感觉。
窦苗连王茂庆是谁都不知道, 而王茂庆却因为自己父亲的身份逃脱了许多的罪责。
述珺林对他说：“你对五岁前的事还有印象吗？”
窦苗迷茫地摇头，他看着述珺林的眼睛, 也慢慢猜到了王茂庆的身份。
“他是我血缘上的父亲？”
述珺林抿住唇，“嗯。”
窦苗沉默了，“摔我的那个人也是他？”
“嗯。”述珺林有些不忍。
事实上，十二岁的小窦苗在被重物压倒时，都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视角里，他从没有见过那两名夫妇，爷爷将他保护得很好。
小窦苗只知道那天从屋子里出来，就看见爷爷被人推倒在地。
他冲了上去，只想赶跑坏人，迎接他的却是让人恐惧的疼痛和失去意识后黑暗。
他独自在废品站的角落里待了很久，看着姐姐和爷爷来来去去、伤心欲绝。
但他的大脑却陷入一片混沌，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