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爷看向她,弯了弯唇,去拉她的手腕, “窈窈……”
宁久微没动,背着身不说话。
宁王爷将人转过来时才看见她脸上无声无息的眼泪。喟叹道,“父王只是随口说的而已。”
宁久微还是不吭声,只默默掉珍珠。
“好好,以后都不说了。”她的眼泪对父王来说是武器,从小到大都很有用。父王珍视地擦拭她的泪痕,“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好吗。父王保证。”
宁久微闻言才抬袖自己擦了擦,“以后再说的话,我就不理父王了。”
“好。”
父王牵着她,“走,去陪父王下棋好不好。”
“好吧。”
宁久微收放自如地收回朦胧的泪花。
小时候父王刚教她下棋时,尚且会让她赢几次哄她开心,如今却是不让了。父王的每一步棋都能让她想很久,所以一局棋许久没下完,顾大人也到了。
“王爷。”
顾衔章看了看公主,低眉行礼。
宁王爷抬眼,“顾大人,兰华公主回宫了?”
“是。”
宁久微趁着父王和顾大人说话的间隙,试图偷走一颗棋子扭转局势。
不过还没偷到,手就挨了一下。
父王仍是对着顾衔章说话,“顾大人来陪本王下棋罢。”
宁久微摸着手背,“父王不和我下了?”
“你在旁边看着。”
“哼。”
宁久微让开位置,坐到另一边。
她正好空出手吃糕点。
顾衔章坐下后,宁王爷将视线重新落回棋局上。
“这些日子顾大人来王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宁久微在一旁听着父王意味不明地问顾大人。
“是和好了?”
宁久微:“没有。”
顾衔章:“是。”
他看过来的目光几分幽郁,宁久微宛若未觉,平静道,“在本公主想做的事没完成之前都不算。”
宁王爷笑了笑,沉吟片刻,“顾大人,本王知道窈窈她费尽心思想要重写顾上卿的生平,不只是为那些为国而亡的纯臣昭雪。也是为了你。”
“她很怕因为自己圣族纳兰的姓和你产生隔阂。所以很想做些什么。”
宁久微观察着棋局,听着父王的话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其实本王自去起云台,便没想过有朝一日活着回到上京。包括那日你带御林军围上起云台,本王也从未曾想过解释什么,更不怕你亲手杀了我。”
“但没想过你会那么坚持查清一切。顾大人,只这一点,便可窥见你的心。这般情意,可谓心魔。”
“也很庆幸,最后是这个结果。因为在公主出现在起云台的那一刻,本王才惊觉不能死在你手上。”
“父王。”宁久微忍不住出声。
宁王爷的声音带着岁月长久沉浸的清净,正如起云台山谷间拂人心境的风和雾,“你们能在一起,是比他人更珍贵的缘分。所以,好好珍惜。”
“王爷放心。”顾衔章没有回复多么深刻的誓言,他只低声说, “我会。”
棋局已定,宁王爷欣慰之余话锋转道,“窈窈。”
宁久微走神的思绪半扯回来,无意识地应了声,“嗯?”
“有时要想赢,就该舍弃困局中的棋子。若为
大局而牺牲什么是必然的结果,那就不用犹豫。”
宁久微看了看棋盘。
父王的意思,是要让陛下重放西川兵权吗。
*
回去之后,宁久微躺倒在醉翁椅上阖目养神。
顾衔章跟着她回到小院,过了会儿,宁久微睁开眼看向他,“顾大人,今天兰华公主只带你去坐画舫游湖了吗?”
“还去了戏楼。”
她点点头,似随口一问道,“顾衔章,你会舞剑吗,我想看。”
顾大人无辜地张开双臂,身形清瘦,“公主殿下,微臣是文官。”
“本公主最近受兰华影响,喜欢舞刀弄剑的男人。”
宁久微支着下巴,“就像叶凛叶将军那样。顾大人若不会,就帮我把叶将军召来罢。”
顾衔章看着她,算是无声的妥协。
宁久微眉间荡开笑意,站起身比划了一下, “会的话,教本公主也耍两下。嗯?”
她朝他抬抬下巴。
“我让人去拿剑。”
“剑都偏重,公主想玩,用别的代替就好。”
“用什么?”
顾衔章目光巡视过院子,随后捡了根树枝回来。上面还有几片叶子。
宁久微不甚满意,“树枝算什么。本公主要舞剑,你觉得我拿不动吗?你瞧不起本公主?”
顾衔章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公主的习武天份我听父王提过,可以说是毫无天赋。”
“你、”宁久微扬眉,“谁让你叫父王的,那是我父王。”
顾衔章也扬眉,眼尾半敛道,“我是驸马。”
他这样子仿佛回到了当初让她最看不惯的时候,甚是怀念。
顾衔章果真还是这幅傲骨清高、睥睨一切的样子让她更顺眼。
他走到她身边将树枝递给她,她伸手接住,他顺势握住她的手,将人半圈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