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主自然有单独的游船,这艘精致的小船比其他小船都要大一些,船尾还铺了花。
安禾还没有来,宁久微便只让船在水上飘着,没有命人往湖中心划。
她坐在船尾,捡了束花枝放入水中,水面漾开涟漪。她用花枝慢悠悠撩水,这么玩了一会儿,才发现船慢慢往前动了。
她回头,才发现有个侍从将船划开了。
宁久微开口道,“先等一会儿,待安禾公主来了再划。”
她说完。那侍从却置若罔闻。
宁久微心下一跳,本能地察觉到什么。船慢慢离开岸边,往湖中心去。
她站起来,却感到船身晃了一下。是有人上来了。
宁久微转身,看见从另一边穿过船室走过来的人。
“明宜公主。”
宁久微捏紧手上的花枝,目光冷却,“宁瑞世子。”
“你记得我?”
宁瑞走向她。
“别过来。”
宁瑞停在原地。
宁久微冷静地问他,“你想干什么?”
“明宜公主。”宁瑞笑着,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样的打量让宁久微很不舒服。“你可知本世子虽不在京城,却一直念着你?”
眼前的少女穿着桃花袖衫襦裙,琼花玉貌。晚霞落在她身上,耀如春华。
宁瑞直直望着她,目光毫不收敛。“想来公主一定是不记得我的。从前的明宜公主高高在上,谁也不放在眼里。你从本世子眼前走过,连余光都不会分一丝一毫。”
“那时你豆蔻年华,如今当真是更美了。”
“世子。”宁久微冷声提醒他,“没记错的话,本公主该叫你一声堂兄。你若是不想要宁氏,本公主可以替你禀告陛下,摘了你的姓。”
宁氏本姓的藩王如今只端亲王这一脉,是莫大的殊荣。
“明宜妹妹。”宁瑞笑了声,“你如今还当自己是当初那个明宜公主吗?陛下?陛下不也姓宁吗。江山轮流坐,你又怎知,如今的龙椅后来会归谁。”
“放肆!”
宁久微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是放肆。可本世子说的话,你敢说出去吗?” 宁瑞一步步走近她,“纵是现在,我对你做些什么,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不是吗。就算闹到御前,本世子也不会如何。如你所说,我姓宁。公主觉得陛下对你的宠爱,能有多重?”
“你!”
宁瑞猛然扣住她的手腕,宁久微想要挣扎,却完全无法撼动。
宁瑞攥住她的双手,低头在她耳边轻嗅,“明宜公主,本世子原本实在是不打算用如此粗俗的方式来与你重逢。可只要想到你王兄这么多年在金陵给本世子带去的所有不堪和羞辱,我就越是不想放过你。”
“无耻!”
“明宜公主,这里不会有人来的。你最好不要惹怒我。”
他的气息令她憎恶。
她查过,也想过宁瑞会是什么样的人。他果真丝毫没有让她失望。
宁久微抬眼,目光冰冷彻亮,直抵人心。她的眉眼与她王兄当真像极了。
宁久微身心俱凉,气极恨极,她被宁瑞冒犯的怒意甚至盖过了一开始的害怕和畏惧。只有愤怒。
她讽刺地勾了勾唇,直视着他,嗓音清澈无温, “宁瑞世子,你如此放肆,当真找死。凭你也配提本公主的王兄?”
“想让我死,你就必须陪葬。”
宁久微说完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转身跳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晚霞之中,她的身影蹁跹决绝。如蝶如舞,美不胜收。
第十八章
深秋的湖水已经变得冰凉刺骨。
宁久微怕水,幼时在王府花园的清池边玩耍时不小心掉下去那次就蒙下了小小的阴影。
此刻她被湖水包围,耳边隔绝了一切声音。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艘船虽然离岸往湖中心去,但好在这一片远山开阔,整片湖泊一眼能望到三面对岸。
安禾只要及时回来就好了。
宁久微敢跳是因为相信安禾,相信顾衔章。并且认定宁瑞不敢真让她出意外。
“快来人!明宜公主落水了——!”
虽然安禾总是讨人厌,关键时刻还是她最有用了。
宁久微在水中听见她的声音,心安落地,想着以后吵架都让让她好了。
*
北殿。
宁久微换了干净的衣衫,裹了两床被子还有些发抖。殿中烧了暖炉,她靠坐在床上,眼睛红红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小脸苍白,楚楚可怜。
她呛了几口湖水,喉咙又涩又疼。
陛下和皇后娘娘赶来之前她尚且没什么情绪,皇后娘娘摸着她的脸关心她的时候,宁久微眼里顿时滚下两行泪。
“不哭不哭。”皇后搂过她,轻轻拍着背,“明宜不哭,没事了。”
“怎么回事。”陛下抬手贴了贴她的额头,拧着眉回头问,“公主为何会落水?今日负责游船的侍卫宫女都在何处?还有行宫北殿的这些人,都是如何办事的?”
“陛下恕罪。”
殿内外侍奉的侍女侍卫跪了一地。
“皇伯伯……”宁久微伸手拽住陛下的袖子,轻声道,“不怪他们,今天是我自己不小心。”
“好在明宜没事。”皇后娘娘道,“幸好当时宁瑞世子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