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把他甩了,扯平了。”姜颂抑制住身体传来的钝感感,说这话时表现得很是轻松。
张俏惊讶于她在这件事上油盐不进的态度。
抱起双臂,用一种校长才有的审视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姜颂失笑,“学姐,没事的话,我要去……”
“忽略也哥那边怎么想,就说你单方面拒绝了和他的一切可能性,是因为愧疚,和……自卑?”
张俏突如其来的一句,打得姜颂措手不及。
姜颂顿了好一会儿,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张俏观察她的表情,“也哥知道你……失聪吗?”
姜颂忽然心烦意乱,想起那天参加求生赛之前,张呈苏突然跑来磨着她说了一大箩筐的话,后来林也又出现。
她一直疑心林也其实听见了,知道她的缺陷。
但她又没得到证实。
“……我不知道。”姜颂说。
不想再继续聊下去,她欲盖弥彰地掏出手机看一眼,“我该去上课了。”
下午姜颂只有一节课,教两个低年级的小学生识谱。
忙完之后,她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整理课件。
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由自主地去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五点多的时候,打卡下班。
没有给自己预留出时间回家换衣服,直接坐上网约车。
苏城多园林,也多藏在老宅里的雅致私房菜馆。
枕河馆就是一家位于老城区、藏在曲折小巷里的小馆子,消费算不上特别高,但人均也要上千。
地点虽然是林也定的,但姜家没有没落之前,姜颂和詹雪来吃过,还拍照发在朋友圈里。
车子停在巷口,姜颂步行进去。
推开半掩的篱笆院门,一个穿古法旗袍的中年女人正在给前院两盏石灯笼点灯,用的是老式蜡烛,融融橙黄灯火,照亮近前一隅小池,粼粼波光之上,一朵睡莲开得正是时候。
女人问她有预约吗。
姜颂说:“有,3号包厢。”
“3号?”女人顿了一下,笑道,“是暮看云吧?”
“……啊?”
女人说:“找林先生对吧?我带你过去。”
姜颂总觉得“暮看云”这几字有点熟悉,但又记不起来在哪看过。囫囵跟在莲步生香的女人身后,穿过檐廊,七弯八拐,最后见她抬手掀起一道纱帘,回头笑道:“请进。”
“谢谢。”
正对着门帘的是一道屏风,影影绰绰,透出一道清正人影。
姜颂抬手,理了下领口处有些歪斜的蝴蝶结系带,然后才转过屏风,走进去。
里面的人听见脚步声,偏头看过来。
姜颂穿一件白色长袖纺纱衬衫,下摆扎进黑色鱼尾裙里,脚上一双裸色低跟包头凉鞋。很清爽简洁的装扮,偏OL风,但因为领口处用白色系带系成的大号蝴蝶结,整体造型又多了一丝甜美。
她披散着头发,八字刘海因为没有修理,已经长长了,服帖地顺着脸部线条,顺滑垂落。
清白吊灯下,她给人一种茕茕孑立的孤独、脆弱感。
林也蹙眉,这种孤独脆弱感,他在海城初见她时就发现了——以前是没有的。
姜颂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弄不清楚造成变化的原因,只以为他是后悔提议见面。
也谈不上失落,或者伤心,她说:“我也可以现在就回去。”
林也掀起眼皮,目光定定地望住她,然后抬手提起桌上温在炉火上的茶壶,沸腾的茶汤斟满一杯。
修长的指节捻起小瓷杯,轻缓地放在他对面的空座上。
意思很明白,他要她,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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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在这样一间小屋里,对坐饮茶,对于两个前任来说,应该是一件无比尴尬的事。
因为之前在连城每次碰面时的种种不愉快场景,姜颂做好了他会再说些不中听的话的准备。
但,很意外,今天的林也很平和。
身上那股总也无法消散的戾气,也稀薄了几分。
可能跟他把一头金发染回了让她熟悉的黑色有关?
姜颂闹不清。
只得端起瓷杯送到嘴边,假装是在品茶。
眼帘半垂,掩护着视线越过杯沿,落在对面那人身上。
他今天穿的很休闲,灰色短T配黑色长裤,腕上一块很普通的黑色电子手表。
头发染回了从前的浓墨色,修理过,短了一些,但没上发蜡,也没特意做过造型。
忽略他身上那股在娱乐圈浸淫已久自带的星光,此刻的林也,清爽俊朗得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林也忽然移来视线,撞上姜颂的。
姜颂一惊,差点被茶水呛到,尴尬地放下茶杯,抬手去抽桌上的纸巾。
林也面上不悲不喜,那一点点微蹙的眉间褶皱却不知不觉的熨帖了。
他其实心情不错。
尽管这回的“丑闻”在各种社交媒体上愈演愈烈,就连他代言的几个奢牌也被惊动,在和公司交涉。
但似乎都不影响,他因为姜颂主动打来电话说要帮他澄清而带来的惊喜。
以及,听到姜颂亲口撇清“已婚有育”,那种即将窒息之人忽然获得一罐纯净氧气的畅快。
来了总得说点什么,不然总这么干坐着,真叫人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