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实在太多,姜颂干脆开了电脑慢慢看。
从上午一直看到晚上,除了中途出去吃了两顿饭,她一整天都待在卧室里。
从日头高照,到薄暮西山,再到静夜星辰,姜颂席地坐在靠窗的地毯上,笔电就放在面前的圆形矮几上,旁边还摊开一本她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时间拉得太长,具体都写了些什么,她脑子混沌,没去复盘。
眼睛有些不舒服,起身去洗手间洗把脸,抬眸看向镜子,才发现自己的眼眶是红的。
看这些资料,太像是看林也出道以来的纪录片。
不像影像那么直接,但也因此更有想象空间。
姜颂读他每一首原创的创作背景,体悟他想要表达的内核,看他在发高烧的情况下仍坚持完成的舞台……
她看到的不是天才创作人,也不是光鲜亮丽大明星,她眼中的林也是有瑕疵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为生计有过挣扎,因现实想过放弃,但最终凭着一腔孤勇和才气奋力撕掉黑夜,徒手为自己造一轮太阳的荒野音乐人。
抛掉她和林也斩不断理还乱的前尘旧事,能给这样的歌手写歌,对姜颂来说,是荣耀。
姜颂两手撑在流理台的边缘,垂着眼眸,心底好似燃起了一簇火焰,说不清来由,但她知道这火是暖的,周身的血液也因此灼热,接近沸腾。
她随手抽了一张一次性洗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回到窗边,在摊开笔记本上写下两句歌词。
“来时路心慕力追
无畏的道离经叛道”
说不清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有感而发。
一笔一划落于纸面,眼前画面很蒙太奇地浮现多年前松风小区那间公寓里,林也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睡着的场景。
梦里,却是雪夜,他一身黑衣禹禹独行的单薄背影。
一连两周,姜颂每天翻翻林也的资料,写写歌,空了还会和果果一起去海湾边走走,看看小区的老人支着长长的鱼竿钓鱼。
流村助理偶尔会问问她这边的进展,也只是问,没提任何建议,也没问什么时候交作品。
姜颂可以称得上是清闲。
林也那边彻底和她断了联系。
中途她提交过两次demo,都是发给果果,再由果果转发给林也。林也倒是提了点编曲上的看法,也是说给果果听,果果编辑成文字,再汇成邮件,发回给姜颂。
很公事化。
姜颂和果果提过,她不如直接回苏城,反正现在的模式和线上办公没什么区别。
果果说: “再等等吧,老板忙完这阵就过来,见面交流会省去很多成本。”
这么一等,就又再等了十天,前前后后一个月都快过去了。
已是八月初。
姜颂写的两首歌,林也那边最终给的意见都是通过。但迟迟没有让姜颂签授权合同,果果说林也会抽空过来。
姜颂对这个说辞已然有免疫的趋势,她琢磨着无论怎么样,要回苏城一趟。
在张俏的安排下,楠楠已经住进了医院,前期检查已经做完,手术日期也定了。姜颂想在楠楠手术之前回去看看她。
这天下午,她和果果说了要回苏城的打算。
果果心知再等等这样的话说了太多次,就有点狼来了的嫌疑。着急之下,问姜颂: “那你还回来吗?”
姜颂把衣服都从衣橱里拿出来,一件件叠好,放进摊开的行李箱里。
她蹲在地上,一面整理,一面说: “不知道。”
“啊?”
隔着行李箱,果果也蹲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那怎么行!”
姜颂说: “我住在这里没意义。浪费这间屋子就算了,还平白浪费你的时间。”
“我没什么的。我本来就是助理,照顾老板的饮食起居,跟照顾你是一样的。”
“那也不成。”
“为什么?”
姜颂客观地说: “你算一下,如果我回苏城的话,工作一样地做,但是住家里吃家里,是不是少很多开支?”
果果: “老板不会找你要食宿费的!”
“那多不好意思。”姜颂态度坚决, “你留在这里,他还要另外找助理,多付一个人的工钱对不对?虽说算来算去,都是他多花钱,但是往大了说,这就是资源浪费。所以综合考虑,我还是回去比较合适。”
“可是……”
果果没话说了,站起身,一边看姜颂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一边攥着手机走来走去。
傍晚的时候,姜颂已经订好了明天飞苏城的机票。
果果突然跑来敲门, “姜小姐,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可能要晚点回来。”
姜颂以为是她工作上的事,本能地想到林也,她从窗边单人沙发站起身, “是林也出什么事了?”
“没,我的私事。”果果说。
姜颂点头,又问: “要紧吗?需不需要我陪你?”
果果怔了一下, “呜”的一下, “姜小姐你怎么这么好?”都弄得她不忍心了。
姜颂失笑,看她的反应猜想事情应该不很急,便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晚上如果回不来也没关系。
果果两手攥着帆布包的背带,站在门外,神情期期艾艾。
姜颂搞不懂她, “怎么了?”
“没事没事,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果果笑眯眯的来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