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师!这里!”张俏习惯了这个称呼,她性格火辣,做事也很少管别人的看法,隔着一道帘子,就扬起手大声招呼姜颂,活像这家烤鱼店是她开的。
姜颂走过去,卸下包,坐进卡座。
张俏给她倒了杯店家送的薄荷水,放到她面前的时候扫她一眼。 “怎么样?连城一行很精彩吧?”
她意有所指,而且摆明了今天约饭就是为了听八卦的。
姜颂无奈一笑, “学姐,我怀疑你和席明明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
不然怎么都对八卦这么感兴趣。
“席明明?”张俏说, “就《竞演》里那个最开始一头脏辫然后笑起来满口白牙那小姑娘?”
姜颂点头, “嗯。”
“勉为其难让她做我妹妹吧,看在她顺利杀进九强的份上。”
《竞演》目前已经播到了第八期,四公舞台昨晚刚刚落幕。
看样子应该还有一个五公,选出五名选手最后进入总决赛,再通过直播竞演的方式决出年度总冠军。
据姜颂所知,凌可,张呈苏,席明明和睿睿都在九强之列。而凌可在线上线下呼声最高,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是最后赢家。
说到《竞演》,张俏忽然想起什么。 “不是有个复活赛吗?在所有已经淘汰的选手中选出一名优胜者,直接保送进总决赛,和其他五名选手一起争夺总冠军!你报没报名复活赛?”
姜颂摇头。
“为什么啊?试一试嘛。”张俏撺掇她, “说不定就杀进决赛呢?”
姜颂正想说话,被张俏截断, “不会是因为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潜规则丑闻’吧?——你怕给也哥招黑?”
“有这方面的因素,但——”
“欧欧欧欧!也哥知道你为了他连出名的机会都不要了吗?你俩是不是和好了?!”
姜颂抬手,作势按住张俏越来越大的音量, “你听我说完。”
“好好好,你说。”
张俏一手嗑瓜子,一手端着装瓜子壳的小瓷盘,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完美的吃瓜人士模样。
姜颂失笑,继而理了理思绪,说: “怕给他招黑只占了很小一部分的原因。学姐,你别把我想的那么伟大,我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为了对方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嗯嗯,这个我赞同。爱情这东西就是起个锦上添花的作用,做人还是先为自己活。”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觉得自己不适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能留到二公才被淘汰,我真的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我这个耳朵你又不是知道,”姜颂笑着抬手按了按右耳, “……废的。”
“害!只要你想唱,就继续唱。谁说失聪就一定不能唱歌了。中岛美嘉双耳失聪,不也唱出了给千万人力量的《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张俏放下瓷盘,手臂越过桌面,拍了拍姜颂。
姜颂说: “我不是顾影自怜,当然也知道残废并不能阻挡热爱。”
张俏听到“残废”这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她停下嗑瓜子的动作,脸上的神色也不似适才那般带戏谑意味。
姜颂扬唇一笑,格外开朗。 “你别这样看我。我是在跟你分析自己心路历程,不带用眼神怜悯我的。”
她这样,张俏反倒心头一酸,配合地点头, “行,你继续说。”
姜颂一手托腮,稀松平常地说: “失聪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的既定事实,我不能跟自己较劲。我从十几岁开始学声乐,初衷完全是因为兴趣。那时也没想过靠这个赚钱。这回凭着一腔热血,去连城录了一个多月综艺,几次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观众听我唱歌为我呐喊,老实说,是挺爽的,但……”
她微微仰起下巴,顿了几秒,才想到一个合适的比喻。
“……对我来说就像坐摩天轮,高空上的景色很美很绮丽,但也必须要忍受几十层楼的高度带来的身心压力——赛制的残酷,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还要做出一点也不紧张的表情,为了获得更高的票数去唱符合大众审美的歌……”
张俏看着她, “所以,其实你并不享受?”
姜颂抬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大概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在舞台上表演,享受一点点。作曲,编曲……”
她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缝隙陡然加到最大, “享受这么多。”
张俏点点头,人各有志,并非所有人都想做大明星,在幕后默默发光发热也同样值得喝彩。
她豪迈地说: “不享受那还做它干什么?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在保证温饱的前提下,难道不应该把时间都花费热爱上?不去了!就是总导演打电话直接送你进决赛,咱都不去了!”
姜颂抿唇笑了,端起自己面前的水杯和张俏碰了一下。
怕张俏担心,姜颂主动说起之后的安排。
“其实在和流村工作室签约之前,我把之前写的几首曲子传上了橘网,dj量看得过去,也有买家找我了,出的价不高,但也比坐班强。我的野心很大,大到想让世界上所有人都听一听我的音乐,但又很小,小到能保我温饱再慰藉一两个陌生人就行。”
张俏喟叹一声, “亏我还想开导开导你呢。没想到你年纪比我小,想得倒比我通透。”
姜颂笑, “之前要没有你,我连工作都没有。真的谢谢,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