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嗓音委屈万分地哭诉,“哥哥,我难受。”
林也的心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用力搅了一下。
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轻哄道:“再忍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车钥匙呢?”他问。
姜颂耳朵里好像被塞了海绵,隔了好几秒才茫然听清,指尖绵软地指了指卧室方向,“抽屉里。”
“好。”
林也把她放在客厅沙发上,动作轻得不像话,又怕她误会似的,耐心解释道:“我去拿钥匙,很快。”
经理站在门口,分明看出两人是情侣,有些拿不准要不要进去。
林也偏头对她说:“麻烦帮我看一下。”
“嗯嗯好。”经理守在沙发边。
她看见面前茶几上那些可堪摆满半个货架的药盒,咋舌之余又蹙眉,药可不能乱吃。
姜颂的房间是紫色系的少女风,除了床铺没打理,整个房间非常整洁。
林也凭直觉拉开了书桌抽屉,一眼瞧见放在里面的车钥匙。
避免冒犯姜颂的隐私,他拿起钥匙就要关上抽屉。
动作太急,一张A4纸反而被他指尖带出一角。
林也目光下落,遽然一滞。
那是一张培训班宣传单,上面印的模特正是他本人。
这张单子被保管得很好,一点褶皱都没有,像是新的。
唯一有些脱色的地方,是模特身上的彩墨,特别是照片上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墨色微晕,像是曾被人用柔软指腹轻轻摩挲过很多遍。
林也重重吸进一口气。
他真是一个混蛋,他想。
林也开车带姜颂去了离松风小区最近的三甲医院。
挂的是急诊号,林也把姜颂抱进诊疗室,医生看了眼昏睡不醒的病人,眉头紧皱:“怎么这样了才来医院?”
量体温,40。3度。
医生问:“在家里量过体温吗?”
高烧时间过久,身体机能是会被烧坏的。
“我、不知道。”林也说。
医生看了他一眼,“吃过什么药吗?”
林也在医生的注视下艰难开口,“不太清楚。”
医生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病人家属?”
林也没有迟疑,颔首。
医生把键盘敲得趴啦响,嘀咕道:“家属还一问三不知……”
医生先是开了注射的退烧药,等烧降下去后又开了许多检查单,紧接着又是开药,安排病房。
那些药很多都有安眠成分,姜颂中途醒了一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那人见她醒了,身子前倾,温声问:“好点了吗?想不想喝水?”
姜颂动了动嘴唇,居然是润的,不似先前在公寓时那样干得皮都裂开了。
她没说话,目光虚无缥缈地落到床沿边,两只交握的手掌上。
两只手,宽大温热的那只是林也的,纤小微凉的那只是她的。
十指交扣,要很亲近的人才会有的动作。
意识仍旧是混乱的,姜颂努了努嘴。
表情有细微的赧然和傲娇——你不是不理我吗?抓我手干什么呀?
下一秒,上下眼睑打架,她又睡沉了。
完全清醒过来,是晚上十点左右。
姜颂被饿醒,睁开眼睛之前,感觉有清凉的液体从唇缝沁进来。
味蕾尝到,是甜的。
她感觉到有人用沾了蜂蜜水的棉棒,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唇瓣。
从小到大,姜颂只被廖姨这样照顾过。
她睫毛颤了颤。那人做这个动作时,俯身立在床边,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定格在半空中,离姜颂不过两掌的距离。
不至于连鼻息也能彼此嗅见,但他身上洁净又略带一点烟草的味道,却似有若无地往姜颂鼻腔里钻。
那一点点可以忽略的烟草香,必然是辛辣带刺激性的,散入姜颂的血管里,强逼她灵台清明。
这几天发生的事,也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姜颂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好似冷枪。
四目相对,林也一顿,“醒了?”
姜颂也不知听没听到他说的话,她偏过头,“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自己可以了,就不麻烦你了。”
嗓音仍旧是沙哑的,绵软语气里却多了一丝不容辩驳的决绝。
林也喉管干涩,舌尖微苦。
他自嘲地扯了下唇,原来被在意的人拒绝,这么不好受。
他站直,问:“吃点什么?”
这人好奇怪,怎么换他上赶子了?
姜颂心里有气,被子盖过头顶,闷声闷气道:“你走吧,不然又要发帖澄清了。”
林也:“……”
他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端着水杯去洗手间清洗。
鼻子本来就不通气,捂在被子里更是连呼吸都困难,姜颂听见林也不在床边了,偷偷扯着被子往下挪,一点一点露出整张脸来。
隔壁床住的病号是一个姑娘,两手捧着手机游戏打得激烈,全然不顾一只手背上还插着针管。
她得空瞄一眼姜颂,“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姜颂一愣,说:“不是。”
姑娘会错了意,说:“没吵就别为难人家呗。帅哥对你多好啊,一整天都陪在床边,每隔半小时给你润一次唇,怕你不够暖和还找护士多要了一床被。啊,还有睡眠袜,是帅哥亲自帮你换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