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拿着扩音器,在每个人的身后走过,一边走,一边用脚踹的方式纠正错误。
“在匍匐前进时,保持正确的姿势是非常重要的。头部和背部应该保持平直,臀部不要抬得太高或太低,手和脚要尽量贴在地面上,避免弓背或拱背。手臂,放在身体两侧,可以更好地支撑起上半身,减轻腰部的压力。同时,将手臂微微弯曲,可以更好地控制身体。”
说着,对着某个翘屁股落下一脚:“撅这么高干什么?又不是让你们去选美!”
闻言,同学们发出‘哧哧’地闷笑。
但很快下一脚就落到了自己身上,各个就笑不出来了。
“双手和双脚要协调运动,保持一定的节奏和速度。学会利用肘部和膝盖的力量,分散身体的重量,减轻身体的负担。”
“呼吸要平稳,不要过度用力,更不要屏住呼吸。但可以通过深呼吸,哎,吸气,呼气,寻找出合适的呼吸节奏。”
“干什么呢?憋得脸都白了,你这是训练还是殉情?”
老师的脚虽迟但到。
“呃啊!”那个同学粗喘了一声,脸色倒是缓了过来。
“战地上,前进时要时刻保持警觉,注意周围的动静,避免被敌人发现。同时,要注意利用地形和遮蔽物进行隐蔽,减小被敌人攻击的风险。”
说完,环顾一圈,高喝道:“都记住了吗?”
同学们迸发出有力的回应:“记住了!”
老师就下达命令:“现在负重匍匐三公里,开始!”
陈姝趴在地上,双手和膝盖都埋入沙中,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
沙子钻进了指甲缝里,火辣辣地刺激着皮肤。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在沙地上,很快地就被吸收不见。
三公里跑起来和爬起来又是两个感觉,跑的时候只有双脚承受压力,爬却是整个身体都与沙滩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仿佛成为了这片沙地的一部分。
每一次的挪动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一天结束的时候,滴水瞬无的沙滩上,居然被蹭红了。
作战靴和作战服已经破烂不堪,上面沾满了沙粒和血迹。皮肉与衣服粘连在一起,血肉模糊。
上两个月好歹还能走回宿舍,这个月直接就站不起来了。
陈姝发现,人在觉得自己已经很狼狈,没法再狼狈了的时候,其实还有得是想不到的狼狈。
比如在第一军基地关了五天禁闭,那时候她精神濒临崩溃,觉得打活这么大,哪怕是在贫民区摸爬滚打,也没搞成过那副模样。
现在好了,现在她仿佛被泥头车创飞后又来回碾了十来遍,碎尸万段,一个指头都抬不起来,完全成为了砧板上的死鱼,
不,死鱼拍一下,至少神经还会跳。
“还行吗?”乔程艰难地转动脑袋,狗嘴里难得吐出一句人话。
陈姝坦诚地摇头:“不行了。”
谁爱行谁行吧,她真的废了。
乔程眉头一挑,大喜,突然从胸腔爆发出一声长笑:“哈!哈哈哈哈!”
“笑屁啊!”陈姝连白眼都翻不动了。
如果可以,她绝对会抓一把沙子塞她嘴巴里。
乔程用后背顾涌着:“我先…,他奶奶的,爷爷的,去吃饭喽!”
大概是陈姝的‘认输’给她打了鸡血,人居然一下子立了起来,直奔着晚饭,拖沓着脚步,一点点没了影。
陈姝就静静躺在沙滩上,望着漆黑的天,耳边是哗啦啦地海浪,将自己放空。
突然一双白皙的手在眼前张开,像拨浪鼓一样地晃动,不经意地抖下一些细沙。
“biu~啪啦啦~”
“…”
陈姝认得那双手,于是努力地转过头去,如愿看到了林雨泠的脸。
他身上也脏兮兮的,衣服和鞋子磨得破破烂烂,头发和脸上都沾着沙,以前干干净净的指甲现在正渗着血,一掌心灰扑扑的,都没来得及处理。
他可是有洁癖的,但是训练和出任务时,他一点都不会表现出来。
就像讨厌甜食,他细嚼慢咽,一点点往下咽,也能做到不让别人发现。
林雨泠实在是太会忍了,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他才像是一个有神经的人。
陈姝有些心疼,感觉自家猫瘦了。
本来就腰细得不经一掐,感觉他打人都能把自己手打疼,这一特训,更像个纸片了,轻飘飘的。
喜欢一个人,就总想给对方喂饭,林雨泠是,陈姝也是。
只是,如果这是林雨泠的追求,他为之努力的信仰与目标,那她就不该否定他的努力。
她应该支持他,站在他身边,为他喝彩,为他骄傲。
网络上有句话说,‘爱人如养花’,爱是浇灌。
陈姝有时候会在脑袋里咬文嚼字,她觉得,‘养’这个字不太精确。
好像有些将对方变成客体。
但她不是作家,所以她无意去重新‘修葺’这段句子,她只是会思考,什么,才是‘爱’的行为。
‘爱’的内核,‘爱’的本质,要怎么做?
应该是,允许对方长成任意的模样,长成原原本本就属于他的模样。
不做花,做草,做树,或者做风,做只小虫子,也都是可以的。
如果爱人如养花,那么最好的花匠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