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原属于温一然的独立化妆间里,霍星伊真切体会到了做首席的压力。
首席化妆室外,两个舞团里的女演员在聊天,霍星伊独坐没开灯,他们又过于忘我,两个人的话被霍星伊全数听了去。
“凭什么她可以……”
“好啦,换一个轻松的话题,给你讲些八卦来听吧。陆煦非,你知道是谁吧?”
“他?他不是得了病,对了,还有偷税,现在连舞也不能跳,可惜了,曾经红到国外去的芭蕾王子,竟只是昙花一现。”
“啧啧,陆煦非是做了坏事,但他主要是因为得罪了人。有人专门雇人,整他的,不然也不会死的那么透彻。”
“得罪了谁?究竟是怎么回事?”女孩子听得一惊一乍。
“‘星回’知道吧?超级大牌的珠宝公司,陆煦非得罪了星回的大老板,大老板经过调查知道他有哮喘,雇人在欧洲整他,桃子粉、花粉……散满了陆煦非芭蕾舞剧的后台,他才会哮喘发作病倒……”
“你是怎么知道的?太劲爆了吧……”
“星回的大老板还看中了我们温首席,可他好像有什么隐疾,我们温首席避之唯恐不及,现在为了躲他,连首席也不做了……”
“不可能,我们首席有男朋友……”
“所以温团长不做首席了呀。你难道看不出,我们舞团硬气的很,只看看衣服和海报也知道是大制作,有排面的。十几万一条的裙子,随便谁穿上站在舞台中央都是公主本主啊。”
的确,首席房间里挂的芭蕾舞裙,平均价格十几万一件,但那是冷阳给霍星伊量身定做的演出服;而星回的老板,并不是只有一位。外面议论别人的二位美女,八卦内容足够劲爆,可惜还是有些信息差。
参考听来的这些消息,霍星伊坐在化妆台前,在心中默默整理了一下,发觉自己明白了惊天大秘密。
没办法联系已经坐牢的陆煦非,她打了当时舞团行政管理人员的电话,电话里那人什么也不敢说,但支支吾吾,哼哼哈哈,也还是令霍星伊把事情搞清了七七八八,她只好找另一位当事人继续求证。
霍星伊风尘仆仆回到雨山百谷的时候,冷阳正半卧在床上看电脑,得知她回来,连忙叫护工抱自己去轮椅里,无奈抱他挪动比较麻烦,刚坐上轮椅护工还没整理好她的长裤,霍星伊已经进到了房里。
冷阳的房间,总有松香、薄荷、橙子、檀香混合的淡淡味道,他戴玳瑁色的细框眼镜,穿白色长袖打底衫,灰色家居裤子,看起来像一名大学生。瘫脚上来不及穿鞋,护工给他套上了厚软的拖鞋,因为没扣上小腿的束带,双腿歪斜的靠在一起,脚尖虚虚点在轮椅踏板上,脚跟却不着力的悬空,一望可知,孱弱无力。
看到霍星伊突然回来,冷阳的表情是惊喜,但心中也有准备,他太了解霍星伊,她眸光一闪,他便看得出,她有心事。
“老婆,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好派人去接你。”握住操纵杆,他将轮椅慢慢靠近她,仰头微笑。
看他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她真的不想打破这份温柔平静。可霍星伊知道,她不可能不开口,回来她就是为了要一个答案,深吸一口气,蹲在了他轮椅旁说道,“冷阳,我有事想要问你。”她好希望他否认,全部否认。
“陆煦非,在欧洲演出那天晚上,为什么会那么巧发病?”“你做了什么么?”
如果面前不是霍星伊,冷阳会快速自然的否认一切,但是他的小公主在问他,是他喜欢了十几年,始终放在心尖的爱人,他没办法骗她。
修长的手指,薄薄的手背根根筋骨突出,连骨节都是瓷白毫无血色的手,离开轮椅操纵杆,慢慢摊开在轮椅扶手上。冷阳声音平静,承认了他雇佣职业侦探,在欧洲最大的芭蕾舞演出后台,只为散布对普通人无害,却足够致陆煦非哮喘发作的粉末。
“为什么?”霍星伊缓缓站起来,声音里失去了温度。
没有抬头寻找她的目光,而是微垂着头,冷阳内疚说道,“因为吃醋、嫉妒。”运用金钱,他的的确确做到了,引陆煦非发病,演出失败,陆煦非身败名裂。终极目的是让她从欧洲回来,回到他身边。
“你,你……”又气又恨,又可怜他,怜惜他体弱,恐引起他情绪变化发病,霍星伊甚至在这个时候,依旧舍不得跟他大声讲话,咬牙控制自己的态度,“陆煦非偷税漏税,也是你揭发的吧。”
哀莫大于心死,冷阳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对自己死心了,他深深的呼吸,正视自己做过的事,“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不太一样,并不是黑白分明,我的确不是什么纯良的人,为了达到目的,没办法走路的我走过很多捷径,也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星伊,让你失望了。”
那个时候的他,患得患失,想勇敢拉住她的手,也想直接去找陆煦非打一架,大大方方表达他的嫉妒,可他连站起来也做不到,只好用阴暗的手段,令陆煦非迅速剥离霍星伊的生活。
坐在轮椅旁的地板上,霍星伊呆住了。
她的思想里有两股力量在交战,没有胜利一方,只有矛盾,一边是自己倾心的爱人,一边是正义和公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