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齐林瞧看了一眼外头天色,“陛下,已经这个时辰了,宫里早就下钥了,若是......”
齐林话未说完,便见何呈奕一道警告的的目光传来。
这凌厉一瞥让齐林周身一凛,头垂下去,未再敢多言一句,且听他如何吩咐只管照做便是。
宫里人来宴槿苑拎人时,秦葶于睡梦中游的正香,听闻入宫,女侍麻利的为她换了一身衣裙,甚至还上了一点妆。
她头一次坐上马车,自宫外的别苑一路行至禁宫长道之上。
马车轱辘轮转,驶过净不染尘的砖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马车内外倒是华丽,座榻松软,可不知为何,秦葶坐上去便觉得头晕目眩,胸口憋闷,隐隐有反胃之意。
当真是山猪吃不得细糠,她自嘲般的笑笑。
直到下了马车,凉风吹在脸上,之前那些不适感才渐渐消去。
带她一路而来的宫人还算客气,引着她折了两圈儿,来到一处殿前,自角门而入,落于偏殿。
宫人允她稍适等候,而后自行离去,再回来时便小声知会她跟上。
行过一处光线幽暗的长廊,东行一拐,便是一片灯火通明,光线刺的她有些睁不开眼。
随着宫人小步前行,而后只听宫人说道:“陛下,人已经带来了。”
来见何呈奕,她早就想到了。
何呈奕示意其余人退下,秦葶便用余光瞧着殿内众人皆轻步离开,本就空旷的殿中这回只剩下他们两个。
“秦葶,过来。”何呈奕将手上物什放于桌案前,朝下面的人招了招手。
秦葶提着胆子走上前去,还未近身,便被他长臂一展,扯着腕子拽到了身前。
第十九章 还害羞了?
身形骤然朝前,秦葶险些一个趔趄,堪堪站稳。
二人距离相近,这个角度秦葶刚好看到何呈奕的头顶,他身上的香气幽幽飘入秦葶的鼻腔,她自小买不起香,自然也不识香,词穷的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香气,只晓得好闻的紧。
他燥热的掌心隔着衣料传来温度,秦葶觉着烫人。
眼前是秦葶纤细的似一只手便能握住的腰肢,何呈奕抬眼,二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却在看到秦葶微皱的眉头时他低沉一句,“你这什么表情?”
他以为眼前人见了他不高兴。
的确不高兴。
不敢妄动,只得暗自劝着自己缓和起来,尽力展了眉,却仍旧一言不发。
此下看去,即便这殿内四处可见的暖色烛火仍难给他冷白如霜的脸色添上一点温度。
秦葶终于晓得为何从前见他不笑时便隐隐觉着有些奇怪。
一个人演什么演的再好也会露出破绽,从前他少有不笑时,身上那股莫名的气势便有些压藏不住,每每让人恍神,因此秦葶从前才会妄想,他若不是个傻子该有多好。
这回梦想成真,他当真不是个傻子,非但不是,还是个杀人如麻,立于山峦之巅的人。
若非二人从前有那样一段过往,想是以她的身份,这辈子也不可能触到他的脚边,他亦容不得她这种人,可正是那样一段命运,将秦葶与这人扯到一起。
秦葶的命,就游走于去与留之间,稍有不慎,她觉得她便能成为刘二或是丁宽。
何呈奕自然不知道她现时脑子里都在胡乱想些什么,目光自她脸上重新移到她的腰上,双手轻轻一掐,相对的两只手几乎可以碰到一起,“是瘦了许多。”
即便是从前二人日夜相处时,何呈奕也没这般亲密的触碰过她,他的两只大手盖于腰上,就似一道枷锁,将人禁的透不过气。
明显感到手里的人提了一口气,何呈奕假装不知,手顺势一带,将她带到自己一侧大腿上坐下,这般顺意自然,亮无半点生硬,似他们,本来就该如此。
腿上轻似无物,他单手捏着秦葶的腰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掐上一把。
他手劲算不上大,却让秦葶浑身上下不自在,两个人头一次这般相近,秦葶的脸色自耳根一路粉至锁骨。
经烛火一照,像极了天边的霞色。
瞧着她粉若桃花的脸颊,何呈奕目光流转,含了隐隐笑意,带了调侃之意说道:“怎的,还害羞了?从前两年间,你我日日在一处,也没见你害羞过。”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秦葶想要辩驳,却一时寻不到合适的借口。
“因为从前你以为朕是傻子?”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她暗自腹诽道。
眼前那人又细细的打量了秦葶一番,终忍不住又道:“为何朕总觉着你不一样了?”
见惜字如金,他手上用劲,在她腰间重捏了一把,秦葶吃痛,终浅启珠唇,“许是因为,换了衣衫的缘故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不是,”何呈奕抬手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对上自己的视线,“你怕朕。”
“说说看,你为何怕?”他一顿,“是你觉着,朕会杀你?”
“不会吗?”她问。
“你若乖乖的,自然不会,朕待你还和从前一样。”他长舒一口气,似要给她吃颗定心丸,“但你若敢忤逆朕......”
“就会把我杀掉是吗?”秦葶原本一双鹿似的亮晶晶的眼,此刻浮露死寂之色,瞳孔里映着何呈奕冰冷的轮廓,“明明相识了许久,但我真的好像一下子就不认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