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温予只隐隐约约觉得这位贵妃娘娘看她时,莫名有些敌意。却不知道,她已经将她当成了此生最大的情敌。
江毓儿的目光在温予头顶那只白玉簪上停留一瞬,随即挪开视线,柔软的腰肢又贴到霍珩的手臂上,说:“陛下,他这张脸,让臣妾觉得亲切,臣妾可否敬这位公子一杯酒?”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江毓儿要重新说一遍,只淡淡应了一声。
“可臣妾身子不适,饮不了,还需烦请陛下替臣妾喝了这一杯。”江毓儿一边说,一边攥紧了腰间的金色铃铛。
听了这话,霍珩侧目,看了江毓儿一眼。
她的脸色的确有些不好看。
“爱妃既身体不适,朕当然可以代劳。”
她太了解霍珩了。
既然他这样说了,那么他手里那杯,就一定会被他递给对面那个人手里。
江毓儿闻言,用才攥过金铃的手接过了内侍手上的另一支酒杯,并趁人不备,将手心里沾染的两滴水珠滴到了杯子里。
她再转过身时,霍珩当真已经把酒递了过去。让江毓儿没有料到的是,纵是皇上递酒于她,她也没有即刻接下。
依旧是一脸戒备的模样,半点没有被天子赐酒的喜悦。
见她不接,霍珩也不恼,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又把酒杯往前递了递,说:“不知...温公子可否赏脸?”
温予刻意压低了声音:“抱歉,我从不饮酒。”
话落,她默默退后了一步,离那盏酒杯远了些。
同时,霍无羁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温予和那盏酒杯中间。
“霍...师弟这是何意?”霍珩斜睨他一眼,神情冷淡,语气不善。
任谁看了都知道,皇上的情绪已然处在发威的临界点。
“回禀陛下,她不能饮酒,我替她喝。”霍无羁语气平和,对上霍珩的目光却无比坚毅。
霍珩并不想让霍无羁从自己手里接过那杯酒,霍无羁伸手去接的一瞬间,霍珩胳膊向旁边一扬,躲开了。
霍珩的语气越发冷淡:“师弟莫不是没有听清,贵妃方才说的,是要敬这位温公子酒,而非师弟你。”
“我自己来。”温予扯了扯霍无羁的衣角,走上前来,接过了霍珩手中的酒杯。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霍珩的指.尖从她手背上划过。
杯子里的酒也溢出来一部分,洒在了她的手指上,指.尖被酒水浸润,晶莹剔透。
这触感,像毒蛇缓缓爬过,温予感到恶心。
同时,她清楚感觉到,她端着酒杯的那条手臂,起满了鸡皮疙瘩。
温予定了定神,垂眸看着杯中酒,脑海里想起的,却是那封信的嘱托。
她深知,她今日的一举一动,都极有可能关乎她的女儿能否顺利出生的问题。所以,她很谨慎。
信中说,让她尽量少食皇宫里的东西。
那她就一口都不吃。无论是点心还是酒水。早在她进宫前,就和霍无羁都用了早饭。原本霍无羁是不想吃的,是她冲他连撒娇带强迫,他才跟着一起用了一些。
所以,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吃,也能坚持到出宫。
方才,她之所以说她不饮酒,就是怕这酒里被下了不该有的料。
她不想喝。
但一听到霍无羁说要替她,她就有点着急了。
这里面如果没被下药倒还好,万一真的有,妨碍了他点兵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她将他拦下。
所以,她从霍珩手里接过了这杯酒。
“阿予。”霍无羁关切上前,用极其低沉的嗓音唤了她一声。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不好做什么大的动作,便用那只没有持着酒杯的手,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
霍无羁唇.瓣翕动,对上她的目光,终是什么话也没说,但也没有后退,安静立于她身侧。
“这杯酒,陛下替臣妾喝。”说完,江毓儿把自己手上那杯加了料的酒,递到霍珩面前。
霍珩接过,朝温予举杯示意,扬起脖颈,一饮而尽。
江毓儿见他将杯中酒尽数吞到了肚中,眼睛里多了一丝满意的笑意。
能不能怀上龙嗣,就看今晚了。
这酒,温予依旧不想喝。
她抬起另一只手,用氅衣遮面,做了一个饮酒的动作,倾斜酒杯,尽数倒在了氅衣内侧。
须臾间,氅衣湿了大片。
她的这个动作,旁人看不到,站在她身侧霍无羁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好像对这里的人和物都很防备,为什么?
霍无羁正思索着,忽然听到江毓儿说了声:“陛下,臣妾...臣妾有点头晕。”
话音未落,江毓儿朝着温予站立的方向倒了过来。
更准确的说,她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朝温予砸了过来。
温予的视线,被氅衣挡住。
她听到声音后,下意识抬眸,只看到一道黑影冲她倾斜过来。
她想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温予又担心那人是真的昏倒,正准备伸手扶一把,腰间忽然一紧。天旋地转之后,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