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小仆的脚步声，林九樾摇头，果然见小仆手上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小玩意儿，是一个音盒，拨动了那弦音盒便能发出悦耳的声响。林九樾玩着有些爱不释手，便是林母，也瞧得喜欢，他总是这般，白日里他人虽不来，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总能找人送来，也不仅是给她的，也有送给林父林母的，总归已是收买了一家人的欢心了。
真是让人时时都要惦念着他，林九樾暗笑。
第55章 尾声
两人的聘娶之仪有条不紊地进行, 如今他们在众人眼中是明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了。
因而一同出游也有了更正当的理由，虽则多的是年轻的女郎和郎君未有礼仪也要凑到一处玩，但程涉川是个瞧着古板的, 他直至等到了一切尘埃落定，才按捺不住在白日里上门。
林九樾暗地里笑他是个道貌岸然的, 他也不恼。
目下里一切顺着他心意, 他正春风得意, 只除了烦恼这聘娶过程怎得这般耗时, 因样样都要算日子，便更耽误时间，不过他就算抱怨, 也没有随便敷衍了的打算。相反，很是事必躬亲, 惹得李轲又是酸涩又是嘲笑。
程涉川自然是充耳不闻, 仍是精益求精、我行我素。
好在就算是耗时，也能在今年完婚, 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好消息是瞒不住的，更何况程涉川从未想要相瞒，很快满京城便都知道了，一时间又是惹了无数的女郎们伤心。毕竟这会儿经了赵王一事, 她们也早已反应过来了，从前的那些流言便不是赵王打压, 也是程将军有意为之。只当这婚约也是个假的，没想到照这架势竟是要当真成婚了。
不过很快这伤心和酸涩又转成了欣羡，在这女子大都只能成婚的时代里, 能觅得一位这样的郎君实在是个值得惹人羡慕的事。茶楼的说书人迎着客人们的口味又是编了好几个女异士和将军的话本, 各个都流传甚广, 人们听得津津有味。
甚而有一日，连林母都羞涩着向林九樾求证，那话本里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林九樾哭笑不得，她自然不去管这些流言，程涉川更是懒得管，他巴不得人人称颂他们的爱情，以致李轲都有些受不了他，大大减少了来他岛上的次数。任谁总是被暗戳戳秀恩爱，都会酸得牙疼。
新帝亦是趁着这趟婚事赏了程涉川不少东西，算是另类的奖赏。
程涉川从林家接了林九樾出来，两人牵着手在京城里乱逛。
今年年关未至时，京里便已是一派热闹景象，当真到了除夕夜，景况更甚。
这热闹景象直到了元旦，又到了另一顶峰。
家家户户至深夜仍烛火通明，商铺整夜不闭门，各处的小贩也从家里出来活动。整条街道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灯笼上刻画着各式各样的吉祥话，映照着整个京城都喜气洋洋的。这不过是热闹些，更热闹的还属新帝亲批的灯会，这灯会啊，先前因着黑雾的缘故，已是许多年不曾举办了。
灯笼做成了不同动物的样子，在街道上悬挂着，细绳长长，从这一头穿梭到了那一头，一眼望去竟不见底，灯笼底下挂着木牌，木牌上刻印着灯谜，引了不少人好奇猜问。
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程涉川拉着林九樾的手，穿梭于人群之间，人实在是太多，他又引了人往城楼上走去，待会儿还有焰火，城楼上视野绝佳。
方上了城楼，空中下起了飘雪，洁白如莹玉，渐渐雪愈下愈大，城楼上很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面。程涉川倾身，要帮她戴帽子，底下的人愈发热闹了。人们的兴致并未被这雪打断，反倒像是多日不曾见雪一般，起了玩闹之心，有稚童在打闹，也有女郎和郎君来灯会游玩，灯谜猜不着，便就地堆起了雪人。
灯会已是开始了，细绳上一盏盏的灯笼按序被点亮，那火光引着人望向远处，灯笼顺着细绳亮至了城郊外，城郊外的河流环绕着京城，灯笼映照着水流，连带着河流也红彤彤的。
人们欢呼着，手提着小贩处买的小灯，要往那河流处去，将灯置于河流上，顺流而下，上头的心愿便也能实现。当真是充满希望的一年啊。空中的雪花飘落到了灯盏上，转瞬便化去，又落到了人们的眉间、心上，是瑞雪兆丰年啊。
空中发来扑哧扑哧的声响，林九樾抬头，见漫天的烟火灿烂，久久不停歇，人们顿住脚步，也都不由得向天上望去，看着焰火如花般绽放，又如流星般坠落，一朵又一朵，照亮了京城的上空。
许久，人流才又动起来，林九樾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也要跑下去玩，程涉川自是顺着她，她从小贩那儿买了两个灯盏，一个给自己，一个给程涉川，而后转身，提笔在自己的小灯上写下她今年的愿望。
一笔一划、格外郑重，程涉川要看，林九樾不允，偷偷遮住。
程涉川倒是大方，他并未遮挡，挥笔如游龙，可惜这般的动作也引不来林九樾的注意。
林九樾自己的灯盏不好意思让人看，她深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自然也不会偷看他的。
尽管他像是不在意。
很快，两人便都写好，顺着人流往河边走去。
流水迢迢，不知这护城河将要流向何方，亦不知明年的他们又在何处。
他们会在今年完婚，明年的此刻，她仍是她自己，却也多了一个身份，那是他的妻子，她蹲下身，将灯盏置于河流上方，那灯盏原地打转了一圈，便又顺着河水向前晃去。林九樾不让程涉川瞧，程涉川当真不勉强，他亦将他的那盏灯置于林九樾的一旁，两盏灯置于无数盏灯中间，顺着水流，一同向前流去，磕磕绊绊，从不曾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