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郡王妃揣着手,捏了捏衣袖的一角,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的几分惊惧,此刻又挤出笑来,眼角漾着几滴泪花,面上又有几分犹疑,让人深觉怪异。这大概是郡王妃最没有风仪的时候了。“如此这般当真是要多谢女郎了。”她似是仍有些不可置信,这么多高人没能解决的问题竟当真被面前的这位妙龄女郎给施法救治了,犹疑着问道,“敢问女郎,不知玉惠还需多久才能醒来啊。”
林九樾笑看着,从容道,“王妃现下便可将县主唤醒,县主如今安睡和常人无异。正好我这头也想问问县主,怎遭了这样的祸事。”
她才救了玉惠,这样的要求自是不过分。
更何况,不将玉惠唤醒,郡王妃心里也总是不安心。
郡王妃倾身坐在床榻上,接了仆妇递来的汗巾,轻声唤,“玉惠……玉惠……”
县主初时没甚反应,过了一会儿眼珠子重又转动起来,几人都提起了心,脖子被牵引着,想探过去看看,又不敢。只有林九樾百无聊赖地等着。
终于,一声嘤咛声传来,县主悠悠转醒。
脸上溢出些惊恐,但一会儿便如常人。
这是好了。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连日来的惊吓、不安仿佛都跟着这场泪水倾泻出来。
便连一旁的仆妇也跟着一同悄悄抹泪。
过了许久,郡王妃才算是回过神来,略带歉意地朝林九樾一笑,“女郎勿怪,是我失态了。”说着起身来,竟是要行大礼。这可如何使得,勿论对方是郡王妃,便是平民,这等年纪的妇人的礼她也受不起啊。林九樾忙阻了她,略过话头,道,“是县主福厚,自有苍天保佑,我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
郡王妃牵着林九樾的手,引她到县主前头。
那位玉惠县主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旁人,迟疑道,“这是?”
至此,郡王妃已全然缓过来了,于是王妃的气度又起来了,方才的失态是一点也找不着了。
她含笑道,“这位是林女郎,正是这位女郎救了你的命,合该要好好谢谢人家。”
林九樾接话道,“不过是尽了一些本分罢了,王妃莫再客气了。只是这头,也请县主回想一下,出了这般状况之前可是发生了何事,怎得就突然如此了呢。”
县主是女子,林九樾疑心和之前探得的黑影人之事有一些关联。
可县主出身高门,和皇室沾亲带故,出门应也有女婢仆从跟从,那黑影人竟当真已经胆大至此吗,将手伸到了这里。
林九樾心内惊疑,只待县主解答。
那玉惠县主似是一惊,眼珠乱转,又隐隐有了发疯的迹象。
郡王妃吓了一跳,林九樾也是不解。
“我实是记不清了……一点印象也无了。”
林九樾欲还要问,郡王妃迟疑地看向她,眼里竟有些恳求的意味。
是了,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她又怎忍心女儿再回忆受过的苦痛。
林九樾一愣,心内轻叹了一口气,再逼问怕是不得好了。
她转而笑道,“县主受了惊,失忆也是常有的,只是若县主想起一些什么了,烦请千万遣人来告知,这也是为了县主安危着想。”
郡王妃一愣。
是了,若是不揪出来,就怕是有一还有二。
林九樾点到即止,说着便要告退了。
郡王妃忙起身挽留,“天色已晚,女郎不若留宿府内吧。府内寒碜,女郎勿要见怪。”
林九樾心内一笑,这郡王府再萧索,也实在是谈不上寒碜。
“王妃客气了,只是我的车夫尚在府外等着,这厢也该回了。”
两人走得不快,郡王妃侧身,“原是如此。我这儿粗茶淡饭,就不多留女郎了。”
说着,后头的仆妇追上来,手上端着一个盒子,里头便应是郡王妃今日的谢礼了。
林九樾扫过一眼,故作不知。
两人的谈话声渐渐远去,室内又恢复了瘆人的寂静。
县主坐在床榻上,眼眸抬起,黑冷冷的一双眼睛,越过层层门窗,不知看向了何处。
烛影在她脸上摇曳,夜色弥漫。
郡王妃引着林九樾在亭廊间走动,方才来时匆忙,这会儿留了心神,林九樾才觉这园子确实有些荒凉,一路上仆从不曾遇上几个,园子里的树木花草也许久不曾修剪,常有枯枝横过来,遮挡了去路。
林九樾状作无意地问道,“不知县主的八字是否全阴?”
林九樾恐郡王妃不懂,还欲解释一番,哪想到郡王妃已然点头,“怎么,女郎,这次的祸事是否与玉惠的八字有关?”
林九樾原也只是心内怀疑,这会儿已确定了七八分。
只是没想到才知道黑影人在寻捕八字全阴的女子,便让她撞上了一位,且已受了伤。
这位县主是因何撞上的呢,是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一个疑问解了,便有无数的疑问又涌了上来。
“不好说。县主的身旁还需多些人护着吧。”林九樾又问,“县主出了状况那日,可是去了何地?”
郡王妃沉思了一会儿,这问题她早已问过县主身边人数遍,暗地里也早查过许多遍,“不过是女郎间的聚会罢了,一切如常,直至回来,玉惠都瞧着没什么不对劲,哪知睡了一晚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