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与海伦娜这种不正常的抚养关系,总是让他在得到女巫虚幻而不可触碰的慈爱后,变得愈发极端。
极易失控的精神将她虚假的表演当做了唯一的解药。
海伦娜发现了他的这一情况。
但她选择了放任。
因为女巫发现阿奇尔因此而毫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他觉得人生烂透了,并以此为乐——活着也就这样,死亡也没什么感觉。
她觉得这是复制龙裔的意外惊喜。
葛利沃夫对自己生命的漠视,她同样清楚。
他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全靠游离生死之间才能体会到自己还在人间。
只是女巫没想到连残缺的龙裔也会如此相似。
她认为这是好事。
阿奇尔开始失控。
残缺而疯狂的血脉想让他立刻逃离敌人的方向。
但他异常的精神却尖声怂恿他去靠近。
“是巨龙吗?它会口中流淌着岩浆,然后将你杀死吗,去看看,去啊!瞧瞧你,被恐惧包围,冷汗黏在衣服上,恐惧就这么有趣了,死亡会是多么诱人!去啊阿奇尔。”
他战栗着将脑海中的声音挥去。
发抖不是因为恐惧。
是因为激动而兴奋的情绪。
巨龙摧毁赫尔的时候他离得太远。
这次才他真正感受到它。
并且那一日,他觉得那股魔法好像蒙着一层伪装。
它更像一个愤怒复仇的人类女人。
直到他在教会被毁后得到消息,才知道那是巨龙。
他旁敲侧击的对海伦娜打探了巨龙的事。
结果他发现海伦娜并没有察觉到巨龙有什么异样。
阿奇尔意识到他的血一定与巨龙有某种关系。
他忽然想,哪怕她愿意教导他一点点的知识,他也能为她提供重要的信息啊。
海伦娜的态度照旧冷淡。
阿奇尔沉默许久,没有说出巨龙的不对。
酒馆强壮的伙计追出来。
阿奇尔还未给酒钱。
他看到阿奇尔的模样愣了一下,然后大骂着揪住这个瘦弱小子的衣领,“一个疯子没钱出来喝什么酒!”
银光一闪。
伙计觉得腹中一凉,随后在刀下跌跌撞撞后退到墙边。
阿奇尔慢慢将刀送进去,抬起头来,眼神充满厌恶,“不要随便打扰别人思考事情啊。”
阿奇尔跃上马,风一样地向南驰去。
人们这才敢蜂拥向倒下地伙计。
“拆门板!抬进去!”
山峰之上。
夕阳几乎完全埋进地平线之下。
少女从空中落下。
佣兵在最后的余晖中接住扑进怀中的她。
像被一颗石头撞进怀里。
他被砸得咳出声,坚强地装作无事发生。
佣兵换了一下手,单臂将她向上托了托。
少女在他手臂中找好位置,然后扒着他的脸瞅。
他挑眉,“怎么?”
她小声感慨,“就像已经好久没看到你了……刚才看着你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
“什么感觉?”
他轻轻地笑起来。
她克制地看着他的眼瞳,里面有她的影子。
想要破坏你。
……杀死你。
用尽一切暴戾血腥的手段摧毁你。
将你化作糜烂的血肉与我融为一体,成为我的养分,流向我跳动的心脏。
然后欣喜地与你长存。
“很坏的念头。”
他在她复杂的眼中读出许多。
“恶龙有点坏念头可以原谅。”
男人低声说。
少女凑近他的下颌,轻轻地嗅。
他一直避免与她过于亲密的接触。
她悄声呢喃,“……太少了。”
属于巨龙的气味太少了。
气味腺留下的气息在几日前就开始变淡了。
佣兵垂下眼睛静静望向她。
少女恰在此时轻轻扬起脸庞。
“我是不是可以得到一个亲亲。”
少女小声。
佣兵笑声低沉。
她能感到他的胸腔在微微震动。
“你像个小诗人,倪克斯。”
在他低下头前,他轻叹,“你可以得到我的一切,包括灵魂。”
气息相融。
漫长。
不止于唇。
还有温凉的触感与水汽。
短暂的停留,一触即离。
对方似乎想要后撤离开。
她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追近,在他的下巴上留下浅浅的牙印。
温柔是克制的外衣。
大掌轻握住少女细弱的脖颈,佣兵终于再度压下。
他们拥在一起。
长影也在余晖中相拥。
黑马溜达一圈后,又颠颠得绕了回来。
它远远打量着两位主人。
忽然。
倪克斯敏锐地燃起竖瞳,向北面望去。
她冷冷地沉下表情。
那是什么……那股恶心又低劣的魔法气息。
它与佣兵最初的魔法有一丝相似。
这让她更加厌恶。
少女怀绕佣兵的双手慢慢收紧。
这个世上不需要有任何和葛利沃夫相似的东西。
她正望向远方,忽然感到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