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皇后表态,赵瑾的手便按上了她的额头,手上慢慢动了起来,皇后的声音小了,她闭上双眸。
“瑾儿的按法,同坤宁宫的宫人有所不同。”皇后的声音传来。
“我从前从医书学来的手法,母后从前也甚是喜欢。”
提起这个,皇后似乎轻笑了一声:“你皇兄从前也说,说你不爱读书,反而爱看这些医书,他生怕你拿身边的人下手诊治。”
赵瑾:“……”
还有这一茬儿呢,不愧是她唯一的哥啊。
难为她惦记他这么多年,还专门送个太医过去,结果就这么看她的?
赵瑾本来想说句什么,结果察觉到皇后的呼吸便得越来越轻,她便闭了嘴,没多久,外面有宫人轻声靠近,赵瑾探头出帘子外,伸手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静嬷嬷压低了声音:“公主殿下,陛下就在殿外,您看……”
赵瑾同样轻声道:“同皇兄说,我与皇嫂皆已睡下。”
静嬷嬷:“……”
这是可以说的吗殿下?
外面站着的人是皇帝啊!
这个皇宫的主人。
赵瑾看她一直同自己僵持着,又补充了一句,“同皇兄说,皇嫂近日一直辗转难眠,如今好不容易睡下。”
静嬷嬷又踌躇片刻。
然而赵瑾却没理她,自己躺下了,顺便做了个让静嬷嬷熄灯的手势。
坤宁宫的宫人从来没像今夜这般胆大妄为过,他们不仅让皇帝在外面站了半天,最后还出去说,皇后与华烁公主这对姑嫂已经甜甜蜜蜜地睡下了,让他哪凉快哪呆去。
皇帝:“……”
身边的宦官已经想开口怒斥一声大胆了,然而却被皇帝抬手制止了,只因静嬷嬷一句“娘娘已经几月没好好睡过了”。
“朕回御书房,让赵瑾明日来见朕。”神色不明的皇帝留下这么一句,便走了。
静嬷嬷难得瞧见这么憋屈的皇帝,愣了一下,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身旁的小宫女喊了一句:“静嬷嬷,陛下方才让华烁公主明日去找他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责罚公主吧?”
“别乱说话,”静嬷嬷回头训斥了一句,“公主殿下是陛下的胞妹,岂是你我能随意置喙的?”
那小宫女忙低下头来认错。
而第二日醒过来的赵瑾,还在皇后的床上翻滚着,皇后的床就是舒坦。
一醒过来,就被告知,她被便宜大哥约谈。
“?”
不会吧不会吧,真有人这么小气老婆和别人睡一晚都这么小题大做?
赵瑾不信这个邪,正打算去找便宜大哥,结果嫂子说让她先用早膳。
盛情难却。
赵瑾美滋滋地蹭了一顿,而后前往御书房。
她原本想着过去聊天,结果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像个菜市场一样。
门口只有李公公守着。
赵瑾本来还踌躇要不要进去,李公公却堆起了笑脸:“殿下,您可算来了,陛下等您许久了。”
赵瑾还没反应过来,李公公就将门推开了,里面的声音猝不及防停了下来。
华烁公主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和里面的太傅、少傅、少保、少师还有几位朝中重臣对上了视线。
别人不说,教过赵瑾的那几位大人纷纷露出了晦气的神色。
赵瑾试探性地踏入了一小步,龙椅上的男人没说什么,她又踏入了一步,最后成功挪到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位置上,刚好那个位置上准备了瓜果和热茶,赵瑾就这样成了一个浑水摸鱼的隐形人。
她出现时,几位大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然而片刻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选择忽略赵瑾,继续就方才的话题热烈争论起来。
“臣以为,此事必须要先按兵不动,”丞相道,“此时外邦使臣还在京城,若南方水灾一事走漏了风声,难保不会有人在此时心生疑虑,若是让他们误以为这是什么可乘之机,那可如何是好?”
“按兵不动?丞相大人说得轻巧,”脾气最为暴躁的少保直接怼,“如今是水患,京城按兵不动,底下官员不抓紧时间治水救人,等使臣走时,黄花菜都凉了,南方成千上万的人命难道不是我武朝的子民吗?”
“杜大人何须如此夸张,”另一边又有人开口道,“南方水患如今只有密报传回,具体伤亡如何甚至尚未禀报,说不定如今已经结束了……”
赵瑾一边吃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偷偷摸摸听大臣议事,越听便越蹙眉。
南方水患?
赵瑾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人,她知道天灾人祸难避,但旱涝,真的只能看命。
若情况属实,如今朝廷最该做的,是赈灾治水,捞人救命。
然而偏偏如今外邦使臣还在京城,若是此事走漏风声,让使臣得知,谁也不知道会演变出怎样的结果。
大臣们的争论没有结果。
有人说应该开国库赈灾,但也有人说国库如今远远没有充裕到可以一下子拿出多少粮救人的程度,就算有,也不一定能顺利运往灾区。
还有人说,天灾人祸最是容易引发瘟疫,灾区如今说不定有人没死于洪涝,反而死在这瘟疫上。
总之是,缺钱缺粮缺大夫。
皇帝就在上面坐着,眼底隐有乌青,看来昨晚也没有睡好,大臣们的吵闹听着也让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