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显然还保持着理智,看着闯进来的赵瑾就是一顿训斥:“赵瑾,你是将朕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滚出去!”
赵瑾这会儿还没心思搭理皇帝说了什么,反正就是听了她也是当做耳边风,接过徐太医递来的银针,二话不说就扎了皇帝额上的穴位,嘴上说着:“皇兄,您还是先睡一觉之后,醒来再治我的罪吧。”
不多时,原本还撑着想要将赵瑾骂一顿的皇帝昏睡过去。
在场徐太医显然不是没想到这个做法,只是毕竟指标不治本,何况他和赵瑾的身份有所不同,赵瑾这样果断,其中未免没有天子胞妹这层身份的缘故。
赵瑾在施针结束之后,伸手探上了皇帝的脉搏,甚至上手去查看了皇帝的眼睛和口腔等情况,这个过程中,养心殿的大门紧闭着,李公公和徐太医沉默地看着赵瑾。
“怎么会这样?”赵瑾回头看向李公公。
李公公跪下,语气焦急:“殿下有所不知,陛下的头疾三年前原本还可以靠着殿下给的药方和徐太医的针灸得以缓解,可之后发作得愈发频繁,后来释空来到京城,自称是西域高僧,声称能给陛下治病,于是陛下便召见了他……再后来,陛下用香越来越凶,便成如今模样了。”
“陛下他不让奴才同殿下说这些,他后来也明白释空此人有问题,因此殿下抓人时,他也没加以阻拦。”
赵瑾听完垂下眸子,殿内确实还燃着熏香,这是赵瑾调制的,不是什么能让皇帝戒香的东西,只是在发作时能够稍微缓解一下症状。
现在看来,作用是杯水车薪。
但皇帝如今绝对不能再用之前的熏香,那香确实能够缓解头疾,但说到底不过是麻痹了神经,初用时兴许还能保持头脑清醒,时间久了之后,依赖性上来了,精神状态方面显然大不如前,赵瑾一把脉便知道,皇帝的身体一直在被亏空着。
赵瑾之前把脉时,她的便宜大哥好好休养着,再活个十年不成问题,如今才三年过去,再继续用这香,半年时间也不一定能撑。
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赵瑾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收拾不来,不说其他的,皇帝这命,她势必是要吊住的。
等皇帝再悠悠转醒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
此时已经是斜阳偏西,皇帝醒来时,赵瑾在养心殿的美人榻上睡着了,只是睡得极其不安稳,伸手虚虚撑着,脑袋晃了晃的,上面的步摇也跟着晃荡几下。
皇帝没有出声,而是盯着赵瑾看了半晌,她眼底透着些乌青,显然最近也没有好好休息。
直到进来的李公公开口:“陛下……”
皇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但已经迟了,赵瑾醒了。
她迷迷糊糊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皇帝,立刻从下来站好,“扑通”一下跪得极其标准。
“皇兄恕罪!刚才是情况紧急,我不是故意抗旨的!”
皇帝:“……”
李公公:“……”
要么怎么说这么多年来,皇宫里出的公主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为何偏偏是华烁公主能有这样的殊荣呢?
除了身为皇帝胞妹以外,很大程度还是因为这眼神好使,知道底线在哪里,对比其他人,活得更真实些。
方才的举动,分明也是为了救陛下,如今却也知道卖乖。
“说说,何错之有?”
皇帝坐了起来,在睡了一觉之后,对香的依赖缓解了些,但也只是缓解。
他淡淡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瑾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话。
赵瑾显然已经打好了腹稿:“其一,不该无视皇兄的命令闯入养心殿,其二,未经皇兄同意对皇兄用针,其三,目中无人。”
皇帝听了她的话之后,冷哼了一声:“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目中无人啊。”
赵瑾:“……”
她这个“目中无人”的毛病确实会不定时就发作一下。
“今日闯进来是为了什么事?”皇帝问。
赵瑾:“皇兄,我是想问问下个月外使来京一事,您应该是打算出来主持大局的吧?”
她问得小心翼翼,格外害怕听见意料之外的答案。
皇帝:“朕要是说不呢?”
赵瑾:“?”
皇帝就这么低头看着她,说:“你今日都闯进来了,朕的身体状况也知道,你说,朕如今还适合处理朝政吗?”
赵瑾意识到自己跳进了皇帝的语言陷阱里面。
若是有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太子或者皇子,今日这件事就轮不到她赵瑾在这里头疼,但眼下没有,却也不是将她这个公主推出去的原因吧?
“那皇兄的意思是……”说到这里,赵瑾首先道,“皇兄,我这个人您也知道,在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丝毫没有分寸,您想想平时在您养心殿前边跪着的那些大人便知道,这种大场合,我肯定是不行的。”
谁行谁上,她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赵瑾敏锐地察觉到皇帝看她的目光森然了许多。
后背一凉。
“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吗?”皇帝转了话题。
赵瑾道:“还有便是两朝公主和亲一事,越朝那边说是看上了唐世子……”
赵瑾这句话带上几分试探。
“这件事朕知晓,”皇帝语气还是平静的,只是话里的意思就未必了,“唐韫锦生得是不错,也有将帅之才,但作为我朝大将,没有迎娶外族公主的道理,若是非要嫁唐家人,你看看要不让唐韫修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