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闺女,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哥哥弟弟,于是挑着日子,赵瑾派人将她送去永平侯府社交去了。
小孩确实需要交朋友。
小郡主如今的身份,不管是去哪座府都不会有人敢怠慢她。
赵瑾虽然不太放心,但她不得不承认,当上这个监国公主后,确实会牺牲一定的陪伴时间。
加上孩子爹不在身边,赵瑾只能放她出门玩。
等待是一件相对煎熬的事情。
赵瑾对唐韫修的思念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慢慢都被压下去了。
战场上的每一次消息,都需要一些心理准备去迎接。
直到九月末,终于有好消息传来,就在几日前,前线那边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战。
不仅将前来攻城的敌军打了个落花流水,重创敌军,还烧了敌军的后营。
朝堂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赵瑾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将消息禀告给了皇帝。
这件事在武朝传开,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只是当伤亡情况到赵瑾手里时,也是让人倒吸一口冷气的程度。
结果当天晚上,人还在床上哄女儿,外面都是急冲冲来召她入宫,赵瑾如今习惯了这样的事,认命穿上衣服急匆匆出门。
然而在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不远处还有宸王府门口也有动静。
九月末的深夜已经有冷意,赵瑾还是裹严实了再踏出门的,这会儿听见那边的动静,二话不说就上了马车。
一路上才发现京城的马路今晚格外热闹。
只是越是这样,赵瑾心里的不详的预感就越是深重。
她身边跟着侍卫,入宫时碰上了几个在朝中地位不低的臣子。
赵瑾又是一顿。
几个臣子向赵瑾行了礼,同样行色匆匆。
谁都明白,陛下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太久,今晚召他们入宫,未免不是做最后的交代。
赵瑾看着眼前朱红色的宫门,忽然觉得这一切变得渺茫起来。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这样送走一位亲人。
养心殿跟前跪了一片的臣子嫔妃以及宫人,里面跪着的则是位份高的妃子。
太傅和丞相以及几位尚书都在里面,皇后和德妃在里面,安悦公主和小皇子作为皇帝为数不多的子嗣,就跪在床边垂泪。
太后身上裹着披风,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儿子,眼泪里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
赵瑾踏入门时,似乎有人喊了她一声,只是这一声与耳边各种响彻的哭腔比起来,又显得无足轻重。
这一世,出生后不久便抱过她的人躺在榻上,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她从前活得清醒,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一直将自己游离在这个朝代之外,可如今,真正踏入这扇门,她才意识到,有些事和有些人在记忆里存在的痕迹实在是过于重。
伤心的情绪在蔓延。
“皇兄。”赵瑾走近,俯身在床边唤了一声。
身后跟着进来的宸王也都沉默了。
在宸王之后,是武朝另外两位闲散的亲王——瑞王和洛王。
这两位王爷长年不在京城,要么是游山玩水,要么是在自己的封地里过得好好的。
直到最近皇帝将他们都召回了京城。
皇帝躺在床上,他其实还是清醒的,但耳边已经响起太多啜泣的声音,仿佛他人还没走,就已经有人在给他哭丧了。
他的养心殿这么久以来都没试过这样热闹。
直到赵瑾开口唤了他一句皇兄,皇帝便响起半年前他召赵瑾回京的时候。
“瑾儿,”皇帝侧头看着来人,眼前似乎是蒙了一层纱般,看人也看得并不真切,“你来了。”
这句话听着像是一句简单的寒暄,但在赵瑾耳中,又像是告别。
她抬眼看向旁边站着的徐太医和罗太医,两位御医对上她的目光后,都有些心虚,随后一致移开了视线。
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用看他们,是朕让他们不告诉你的。”
皇帝的身体状况,赵瑾不用把脉都已经知道,确实已经油尽灯枯,他几日前就已经将赵瑾给他的药方熬了服下,大概就是为了撑到这一日,听到战场上传来的捷报。
赵瑾不知该说什么,她缓缓跪下,就在床边。
“皇兄。”她又喃喃喊了一声。
眼前有些朦胧,但下一刻,眼泪已经从脸上滑落。
“这些日子辛苦你在朝堂上周旋了。”皇帝轻声道。
他说话其实有些说不出的费劲儿,大概是因为将死之人,体内的生意正在慢慢消散,而后被死气慢慢笼罩在内。
赵瑾知道他说话辛苦,但这种时候,外面跪着那么多臣子,皇帝还要太多需要交代的东西。
他唤来了太傅。
“老师。”皇帝忽然这样喊他。
太傅年纪大了,听到这句话时几乎是老泪纵横,他跪着道:“陛下有什么吩咐,老臣定当竭尽全力。”
皇帝道:“老师,朕登基这么多年来一直得您教诲,如今只有一件事想要交托于老师,望老师今后能好好辅佐新帝。”
“老臣遵命。”太傅哽咽着应下了这句话。
之后是丞相。
何靳珅虽然是新上任的丞相,但为官已经十几载,他没等皇帝开口便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