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关于小皇子的生父,没人认为和他有关系。
这无形中也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所以现在有人劝唐韫修和赵瑾再生一个。
“皇夫如今还年轻,陛下子嗣不丰,皇子生父不明,即便您视为己出,可往后呢,陛下倘若变心了……皇夫总得有个倚仗。”
唐韫修像是听不懂对方说的话一般,他似笑非笑道:“公主总是我的孩子吧,有她就够了。”
“公主总归是不同的,万一日后公主远嫁,何况不是谁都像陛下这般有能耐的,能坐上这个位置还坐稳,不容易。”
“况且当初先帝将皇位传给陛下,那还是有其他原因的。”
这是暗示当初就是因为先帝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才将皇位传给赵瑾,也就是说,但凡当时先帝有个已经能堪担大任的孩子,都不会考虑赵瑾。
这句话当然有道理。
但话不是这么说的。
毕竟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赵瑾。
两三年的时间,当然不足以消弭所有长年累月的偏见。
唐韫修却是冷笑一声:“陛下看重几位大人,殊不知你们眼里只有男女之别,陛下之重,在于江山社稷,而非在生孩子。”
“女子能生孩子,不代表要一直生,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背后置喙陛下?”
这番话之后,几个臣子家里的一些肮脏事闹了出来,被御史弹劾,严重的丢了官职,不严重的都被贬到京城之外做官。
唐韫修干的。
在女帝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
都这样看不起女子了,何必来侍奉这样的君主?
赵瑾说他还挺小气,唐韫修笑了:“不小气,我如何能独占陛下一人?”
也算是歪理。
停战的这两年时间里,赵瑾数次颁布新的法令,重视农耕,在农作这一方面成立了个专门的部门,就像是当初的《朝报》一样,这个是专门用来研究农作物种子的部门,主要的成员是从前户部的官员以及一些种了几十年田的百姓。
大概是知晓武朝的皇帝喜欢农作物,今年旁边一个小国便呈上了从未见过的农作物。
赵瑾看的第一眼便欣喜若狂。
她前世跟着老人长大,家里老人总喜欢在旁边开拓点地种东西,那个国家呈上来的植物看起来像是玉米苗。
既然都有玉米苗了,但就意味着还有其他东西。
红薯、土豆这些饱腹感强的食物,肯定也存在于这个朝代,只是还需要寻找,或者尚未被发现。
科举依旧只有男子可参加,但女子学院以京城为起点,逐渐向全国蔓延开来。
女子迈出去的第一步,基础已经奠定。
另外赵瑾招募民间有才识之人,无论男女,为官之途在不断开拓。
但无论如何,品德为先。
民间学医者骤增,玄明医馆也成了公认的学医圣地,甚至有不少他国的医者过来游学。
武朝的医学水平某种程度上吊打很多地方,近些年来病死率下降不少。
知道内情的人差不多要将赵瑾奉为神明。
只是她并非神,只是一个对知识进行复制粘贴以及润色的冤种罢了。
每一个改变,都是阻碍和风险并行,能够担得起这样风险以及拥有此等魄力的人,普天之下,不多。
正如众人口口声声说的,赵瑾这样的女子,天下仅此一位。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赵瑾三十岁这一年,太皇太后薨逝。
太皇太后临终前,床榻边上跪了不少人。
有儿媳,还有女儿,有孙子孙女也有两个外孙,甚至乎安悦公主的孩子也带来了。
耳边响着哭声,太皇太后想起自己的这一生,一共生了一对儿女,两个都坐在了皇位上。
儿子在位时,百姓也算安居乐业。
女儿在位时,繁荣昌盛,更是有前所未有的盛况。
她是两位帝王的母后,外面的人同样称赞她,生了这样一双儿女。
除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外,她这辈子何等风光?
“瑾儿。”太皇太后喊了一声。
赵瑾坐在床边,闻言靠了过来,她其实并未苛待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的身体早在去年便已经恶化了,赵瑾派人找了许久的药材,又亲自诊脉写药方,为太皇太后针灸,才让她熬到了现在。
七十多将近八十的年纪,算是高寿了,众人皆道太皇太后是个有福气的人。
“母后。”
“哀家……想了许久,你确实不像是哀家教出来的孩子,反而像是你皇兄教出来的。”
太皇太后说着一顿:“哀家这辈子,确实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女子坐在龙椅上是何等的场面……”
她的声音不大,也就够床边靠近的几人听见。
一位母亲向女儿最后的服软。
她快死了。
但这辈子确实没什么遗憾,她的女儿像她但又不像,赵瑾不像任何一个人。
太皇太后甚至觉得这不像是她能生出来的孩子。
她小的时候,太皇太后还想过以后要给女儿挑个什么样的夫婿,只是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她才恍然惊觉,其实她这个女儿,成长路上的每一步,她这个当母后的,几乎没怎么插过手。
赵瑾看着已经衰老的女人,她出生时,还是风韵犹存的美,但想必年轻时,太皇太后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