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最注重风度的自己。
能够被人搞得烦躁,甚至痛苦成这样子。
可以激发出自己这么强烈情绪的。
潜意识都告诉他,眼前这一个真的是他爸爸了。
即使面目全非,但是相连的血脉,骗不了人。
他到这时才记起。
当时,蛇头要挟,谢离亭拿他做抵押。
要卖他去的地方,就是东南亚。
这马来西亚,不就正是东南亚诸国之一。
他简直头痛欲裂。
在前世的记忆里,这一位根本就没有再出现过呀。
大马,他在前世,也不知往返过多少次。
从来没有一次,遇见过今次的遭遇。
以前,他既没有被人送过落了降的包包。
也不知道什么巫医馆拉贾。
更加没有遭遇过,摩托党抢劫。
最没想到的是,骑手居然是失散二十年的亲爹……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理都不理后面的老头。
只将大长腿,迈动得更快。
一边走,一边琢磨。
对了。
阿树。
他这一次,是因为临时想要躲避,自己对阿树的心思,才跑来大马。
昨天晚上,同阿树通电话。
他又决心为她同嘉峰,查清楚木青莲同那五枚叶子标志的渊源。
看来阿树身上,确实具有让人走出原有世界线的神秘力量。
谢云隐有些不知所措。
他真的不知,要怎么应对,这个如影随形的老头。
他根本连看,都不愿意看见他。
有些伤害,刻骨铭心。
他永远都没办法忘记。
摩托车的声音,始终都在他身侧不远。
阴魂不散。
谢云隐按按太阳穴,转身,瞪住老头: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再跟着我,就扯你去大马警局!控告你做‘摩托党’抢劫、跟踪、意图不轨!”
谢云隐的声音,越说越凶。
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样凶过。
可是,看到眼前这个形貌老迈,丧尽天良的老头,他就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
老头的眼眶泛红,一双浑浊的老眼,散发着久违的光彩。
他哀声道:“阿隐,求你让我跟住你啦。我就想……我就想多看看你……”
他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连声音都在颤抖:“我的阿隐长这样大了,还这样靓仔,爸爸好开心呀……”
谢云隐定定地看住他,好半天,才轻轻裂开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托你的福,大海茫茫都没淹死我。今日,你才有机会,看到这样靓仔的谢云隐呀。哈哈哈。”
他笑得那样大声,止都止不住。
可是,眼角却有水珠,不停滚落。
这本来就是,他提都不能提的心头禁忌。
而今,始作俑者,却就在眼前。
他好恨他。
可是,对着这样一幅衰朽的容颜。
又因为华人最重的传统。
他根本都没有办法,狠狠揍他一顿。
老头还这样死皮赖脸跟着他,还好意思说要多看看他。
谢云隐仰头,不想为这种人掉一滴眼泪。
老头偷偷抹泪,定定看着儿子,好半天才说:“阿隐,有些事,你根本都不知道。”
谢云隐笑得更加灿烂,他轻轻靠近老头,在他耳边说:
“是不是你要说,你把我卖了是不得已?你把我卖了?是因为东南亚有大把的黄金。”
“对了,马来西亚,这个名字,不就是黄金之国吗?”
他疯狂大笑:“谢离亭,你敢不敢话给我知,你在这黄金之国,又坑蒙拐骗到多少黄金?”
下一刻,他的笑声骤停。
因为,他忽然听到一个好奇怪的声音。
“咕噜,咕噜,咕噜。”连串的响声,发自老头的肚子。
也许是方便骑车。
已经冬天,老头穿得仍然单薄。
谢云隐骤然拉开同老头的距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好似在看一个怪物。
这个不惜出卖亲生儿子的老头。
不惜将儿子卖猪仔到南洋的老头。
带了一皮箱小黄鱼,奔赴海外的老头。
在这“黄金之国”,流落到做摩托党抢劫。
流落到肚子都饿得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是不是天生眼?
是不是报应?
哈哈哈。
谢云隐眼泪都笑出来了。
一只苍老的手,递过来一块素色手帕。
谢云隐猛然打落面前的手。
“你何必同我假惺惺。”
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老头站在原地半天。
又重新上了摩托,跟在他身后。
可能是知道,根本摆脱不了他。
谢云隐走得反而没有之前快。
走着、走着。
他忽然拐进了路边的一家店。
老头在外边,观望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