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远远飞离这跗骨之蛆。
老头一路小跑,紧紧跟在谢云隐身侧,道:“阿隐,我知是你啦。做爸爸的,又怎可能不认得自己的儿子?”
谢云隐懒得理他:“我都说你认错人啦!”
老头还是紧紧跟着他。
他去哪,他就去哪。
谢云隐简直头痛。
吊了这么一个尾巴。
他还搞屁的暗中查访呀?
谢云隐脚步一顿。
转身。
老头差点直接撞到他怀中。
两个人一起怔了一怔。
好半天,老头才叹了口气道:“阿隐,以前,你才到我腿那么高。而今,爸爸都没有你肩膀高了。”
他的语声无限苍凉,十分感概。
眼中仿佛掠过好多的世事变迁。
谢云隐嘴角忽然扯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触目惊心,比哭还惨。
他一字字道:“谢离亭,你怎好意思,同我谈以前?”
老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不敢再说话。
生怕说错一个字。
将谢云隐激得更加激愤。
他只默默跟在谢云隐身后。
谢云隐走,他也走。
谢云隐停,他也停。
佝偻着身子,脚还有些微跛。
一双老眼,却闪闪发光。
谢云隐忽然再次停下,向他道:“谢离亭,我给你个机会。你如果肯告诉我,你这一次有什么企图。我同你还有话可以讲。否则,我们此生都不必再相见。”
老头眨巴眨巴眼睛,茫然道:“阿隐,我想多看看你,算不算企图?”
“无可救药!”谢云隐闷哼一声,急走。
再不管,身后紧紧跟着他的老头。
走出酒店,他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车在身边停下。
他拉开车门,钻进去,飞快说:“开车。”
结果,司机还没来得及,发动车子。
老头已经从另一侧的车门,钻了进来。
紧紧挨着他坐着。
“你究竟要怎样?”谢云隐的脾气,被他搞得越来越暴躁。
遇见这个老头,他就好似换一个人一样。
老头还没说话。
马来人司机已经回头,用流利的马来语问他:“先生,你们去哪里呀?”
“维吉羽毛球馆。”谢云隐的马来语,同样流利。
“好的,好快到。”司机笑着应承。
老头却惊恐摇头:“不不不,我们不去维吉羽毛球馆。请载我们去海边,司机。”
谢云隐都快压不住自己脾气了,低声道:“你要去海边,你自己坐车。快点走啦。”
老头伸手,想拉住他袖子。
谢云隐的手,缩得飞快,好似碰到毒蛇。
老头怔怔地看着他缩回去的手,眼中有一丝受伤。
司机看一眼谢云隐,又看一眼老头。
问:“先生,你们究竟去哪边呀?”
谢云隐正要说话。
老头哀声道:“阿隐,算爸爸求你这一次,好不好?”
谢云隐紧抿着嘴角,一个字也不肯说。
老头赶紧看向司机,道:“我们去海边,劳驾你。”
“好,好快到。”司机应承得一样专业。
凉风吹拂,一路半旧城市的景色,慢慢自车窗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美不胜收的海景。
高大的棕榈树,好似要撑破蔚蓝天空。
白沙和海岸渐渐映入眼帘。
一路上,谢云隐一个字,都不同老头说。
老头也不敢多开口。
只是,不时用闪闪发亮的眼,一眼一眼地,看向谢云隐。
那种可怜兮兮又十分渴慕的目光,让谢云隐太阳穴突突发跳。
车稳稳停下。
“先生,到海边啦。”司机笑着说。
谢云隐似笑非笑看向老头,道:“谢离亭,快点给钱呀。是你要到海边的。”
老头懦懦半天才道:“阿隐,我没钱……”
谢云隐上上下下打量他,讥诮一笑,道:“你将你儿子,卖猪仔的钱呢?花光啦?”
老头嘴唇颤抖,泪光在眼光中滚动。
谢云隐懒得看他,只摸出一张令吉递给司机。
司机找钱,他接了。
推开车门,当先下车。
海风清爽,好似要将一切的烦闷吹去。
心中的情绪却如同春草,吹了又生。
他站在碧海银沙前,任海风灌满整个沙笼。
老头下了车,也悄悄站到了他身侧。
谢云隐冷冷道:“说吧,你要找我什么事?”
老头嗫嗫嚅嚅,欲言又止。
谢云隐摸出自己的皮包,讥笑道:“是不是想要钱?要多少?令吉?港纸?还是美刀?”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十多张令吉,随意扔在地上。
海风吹拂。
一地的钞票乱跑。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
老头愣了楞,即刻扑出去。
一张一张地去,追那些被风卷走的钞票。
谢云隐目光更冷。
他定定看着那个佝偻着、艰难奔跑的老人。
眼光中充满了讥诮、痛恨、愤怒、怨怼、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