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是有大量华人的,所以华国食品,在这里也好常见。
谢云隐冷冷地看着他。
一丝怜悯,都不肯给他。
他所得到的,全部都是报应,不是吗?
如果,他不冒险逃逸,也许会遇见动荡的十年。
但是,他们不至于一家离散。
不至于,阿妈都不知道哪去了。
而自己,七岁小童,就要遭受同样非人的折磨。
如果,他今天听见的,是谢离亭高床暖枕、日进斗金。
他才真会觉得,老天没眼。
老头没看出他在想什么,还在哭诉:“因为总是过非人的生活,连饭都吃不饱、觉都不让睡。我又总是思念你同你阿妈……”
谢云隐骤然怒斥道:“不准提我阿妈,你不配!”
老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阿隐,我……”
谢云隐闭了闭眼,道:“你继续说。”
“在这样生活的摧残下,好快,我就形容枯槁、骨瘦如柴。我那张脸……我那张脸……”
老头看着谢云隐那张俊逸的脸,不由更加痴惘。
他仿佛梦回20年前。
一个锦衣玉食的年轻资本家,抛妻弃子偷渡到南洋。
却失去了一切。
几乎连命都失去了……
老头黯然道:“他们还一直逼着我,给家人写信,骗家人也来南洋。如果不写,就每天都用各种奇怪的东西打我……”
他一边说,一边扯开衣襟。
阳光耀眼,折射的水光,映照在老头的身上,好多乱七八糟的伤痕晃得人眼发痛。
他的身上,有鞭子的伤痕,有烫伤,有电击伤,还有刀伤。
就连自诩自己铁石心肠的谢云隐,都背转身去。
不忍心再看。
下一瞬。
谢云隐又猛然转身,目光炯炯地看住老头,沉声道:
“谢离亭,你是不是人?你自己都遭遇不测,还想骗家里亲戚……”
说到一半,他的身躯蓦地颤了一颤,大声问:“你把我阿妈怎样了?你是不是将她骗来了?”
“她那样一心照顾家、照顾你,你当初以为自己要逃到国外,去享受富贵,扔下她,偷抱了我就走。”
“而今,你自己身在地狱,还要害她?”
谢云隐简直痛苦到绝望。
他的面色又青又黑,如果老头胆敢说一个“是”字,他一定会扑上去,即刻掐死他。
老头显然也被谢云隐吓到,打了两个哆嗦,连连摇头道: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骗任何亲人来。你阿妈,我又怎舍得……她如果来了,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我不信。”谢云隐摇摇头,“我回内地找过好多次阿妈,都找不到她。如果不是你骗她,她又到哪去了?”
老头赶紧道:“我可以发誓,如果我谢离亭这样狼心狗肺、不是人,立即天打五雷轰……”
“够了!”谢云隐闭了闭眼,又睁开,“你这样的人,发誓如同喝水。我不信你。”
“如果你没有帮着匪徒骗人,你又怎么可能,好端端在大马街头到处游荡?那些人怎么可能放你出来。”
老头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终于一咬牙,说出谢云隐一定不会原谅他的事实:“我承认我贪生怕死,挨不住打。我真是有写信。”
“不过,那段时间,是华国那十年。海外的信,根本寄不进去。我一个亲朋,都联系不到……”
他不是不想,只是联系不到……
谢云隐目光奇异,好似看着一头豺狼。
谢离亭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汗如雨下。
好半天,才颤抖着继续:“阿隐,我已经遭了报应了。他们每天都打我……每天都打我……终于打到我奄奄一息。”
“后来,看我要死了,才将我丢到拉贾巫医馆的门口。说是我的生命,交给上天决定。拉贾救不救我,全都看我自己的命。”
看他终于说到正题,谢云隐总算多了一些关注的神色:“拉贾为何会救,你这种对他们已经失去价值的人?”
老头苦笑:“本来,拉贾可能真的不会出手救我。这一切,多亏了松月小姐。”
松月?
谢云隐怔了一怔,他倒是没想到。
这位跟的不是松月的对头,那个叫什么珊娜的吗?
十五年前,比现在还冷的寒冬。
奄奄一息的谢离亭,躺在巫医馆的门口。
寒风如刀,他整个人都快冻死了。
一天没吃饭,连胃都冻得一片麻木。
那些杀千刀的匪徒,就这样把伤痕累累的他扔在寒风中。
让他静静等死。
谢离亭已经彻底绝望,等着自己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巫医馆的门,忽然打开了。
两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一前一后出来。
先看见老头的是珊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