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情绪却满溢:“我当时的想法同你一样,即刻判断,就是你阿妈另有图谋。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一字一字道:“拉贾家的‘爱情降’,听起来如甜蜜梦幻。实际上,却是效仿的大自然最残酷的生物规则。”
松月垂目,只是看着手中的蜡烛。
木青莲看得出,她恐怕知道这所谓爱情降,前一半秘密。
所以,才会问,都不发问。
他忽然惨笑,道:“阿月,你有没有见过螳螂?”
松月茫然道:“我也曾试过用螳螂练降头,倒是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效用。”
女儿根本都还没开窍呢!
木青莲又好气又好笑。
虽然,一个父亲对女儿说这种事情,很有些尴尬。
但是,他又不能不说清楚。
他想了想,又问:“蜘蛛呢?你是不是了解蜘蛛?阿月。”
松月伸长了手,将一个玻璃瓶拿在手里。
里边装的,就是刚刚替她咬得人,落下海的红色蜘蛛。
她天真一笑,道:“我这玻璃瓶里就有。”
看样子,她还是没有听懂。
木青莲只好清清楚楚告诉她:“大自然中,最残忍的生物法则,莫过于螳螂同蜘蛛。”
“每当□□的时候,母螳螂就会吃掉公螳螂,母蜘蛛就会吃掉公蜘蛛……”
松月这一次听懂了,她默然听着,没有说话。
“爱情降”的功用,拉贾舅父早就同她讲过。
她只是想听,她的阿爸说出来的,又有什么不同。
木青莲一字字道:“拉贾家的爱情降,就是将这种生物法则,拉到了人与人之间。”
“落下爱情降,拉贾家的女儿,每一次同被落‘爱情降’的人欢爱,就是在汲取他的生命能量。”
“老拉贾让你阿妈做的,就是要将我的全部天赋、术法,还有那么多年的修为,全部自这种欢爱中汲干。”
“到得拉贾家新生命孕育之时,我就会整个人被吸成干尸,惨死。”
松月没有吃惊,反而十分奇异地看向他。
有玉为证,阿妈显然是成功了呀。
木青莲必然被落下了爱情降。
又有自己这个存在做证。
他们之间,必然有过无数次的欢爱。
他怎么非但没事。
还活蹦乱跳的,多活了几十年。
并且,成为了闻名遐迩的“香江第一玄学大师”。
显然,木青莲非但没有被吸干。
反而,更加厉害。
第182章 182
松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流光溢彩的大眼睛中,都是一片漠然。
说到吸取别人的生命,她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只是目光奇异地, 打量木青莲。
好半天, 才问:“如果你所讲,全部是真。你又为什么没事?”
“我都已经21岁了, 为何你在我出生时, 没有被吸干?没有变成一具干尸?”
木青莲虽然早就料到, 松月可能是这样的反应。
但是, 听女儿口口声声问:他怎么没事。
用那种仿佛很遗憾的口气。
他还是被噎了噎。
二十年的父女久别重逢,他很激动,她显然并不。
但是, 木青莲也明白。
这么多年, 他们连面都没有见过。
松月对他,又真是很难有,太多的感情。
他只是喟然长叹,一双老眼中,无限感概与追思:
“阿月, 我今天还可以站在这里,同你讲话。是因为你阿妈, 她又真是一个好善良的女人。是她不肯要我的命……”
木青莲的眼中, 闪过浓浓的痛苦。
松月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似是在确定他话中的真伪。
过了良久,她才忽然笑道:“其实,我真是不明白。受“爱情降”影响的是宿主, 会被吸成干尸而死的,也是宿主。”
”你又何必紧张?除非, 你紧张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谢生。”
“是了,我想起来了,他也是你们香江人。木青莲,你是不是特意为他而来?”
此时,月已经上了中天
木屋外,贴近海水边站着的老头,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他的神色又惊慌,又愧疚,又纠结。
原来,他以为好善良的松月……
显然,也没有把阿隐的生死,放在心上。
老头不由无声惨笑。
连他这个当爹的,其实也没有,真正考虑过阿隐,不是吗?
他在马来西亚生存二十年。
跟着拉贾家的珊娜做培植皿,也有十五年。
拉贾一家是多么危险,多么恐怖!
降头又是多么危险、多么令人痛苦。
绝对不会有旁人,比他更加清楚。
谢离亭呆呆的站在水边。
他缓缓低头,凝目,似是想要看清楚,水波中的那个人影。
到底还算不算是一个人?
烟波起伏。
他努力睁大眼,却什么都看不清。
老头自嘲一笑,笑容比哭还难看。
海风将他的一头乱发,吹得飘飘拂拂,在脸庞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