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忙收回神,不敢再瞎想。
傅盈到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得知锦杪还在睡后,他让人噤声,自己放轻脚步朝室内走去。
傅盈隔着屏风站了会儿,随后歇在了美人榻上。
阖眼不过片刻,傅盈就睁开了眼睛,听着少女克制的哭泣,他抬手摁了摁隐隐作痛的眉心,下了美人榻绕过屏风朝金丝楠木拔步床走去。
隔着幔帐,傅盈喊道:“锦杪。”
几声过后,仍不见人清醒,他才掀开幔帐。
少女泪流满面,眼尾发红,不知是做了怎样令人伤心的梦。
傅盈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脸,“锦杪,醒醒。”
锦杪梦见大晟亡了,圣上带着母妃一起赴死,母妃临了让她一定要活下去。
她也想活下去,可她心里满是绝望。
小十五生死未卜,母妃也离开了她,大晟又亡了,这天地间仿佛就剩她一个人。
锦杪睁眼看见傅盈时,还沉浸在伤心当中,呜呜咽咽难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了看外面,“裴臻呢?”
傅盈觉得这人真没良心,他在这儿守了她这么久,就不能问一句他为什么在这儿?
看着少女湿漉漉的眼睛,傅盈心想算了,他不跟女的计较。
“他还有事要办,晚些时候回来。”
“哦。”
锦杪掀被子下床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傅盈,“我要穿衣服。”
傅盈轻嗤一声,“我要想看,早趁你睡着的时候看了。”
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锦杪想不明白。
等她穿好衣裳到外面,傅盈已经开始用晚膳了。
锦杪坐下,夹菜时发现傅盈手腕有道伤口,蹙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除了裴臻,不会关心其他人。”傅盈瞥了眼那道伤口,抖下袖口盖住,“小伤,不碍事。”
第30章
这些时日下来, 锦杪还是不知傅盈是做什么的,只知他很忙。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
晚膳,傅盈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他让狗子去收拾房间, 今晚歇在这儿。
狗子打帘出去,傅盈看向安静进食的少女,屈指轻叩桌面,少女抬眸朝他这边看来, 才开口:“不是说你很想听说书, 怎的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突然不想听了。”
锦杪想到当时听见的那些话,眸光渐暗, 登时觉得放进口中的珍馐美馔失了味道。
没了胃口,她放下碗筷,从碧桃手里接过浓茶漱了口。
傅盈也以浓茶漱了口, 抬眸见少女眉头紧锁, 笑道:“殿下这般吃不得苦, 往后可该怎么办?”
往后?
她还需等往后再吃苦吗?
从小到大她吃过的比这浓茶苦涩的药多了去了, 若是吃不得,她这会儿也不会在这里了。
锦杪眉头舒展,莞尔一笑回道:“我只是不喜欢。”
不喜欢吃苦又不等于吃不得苦, 再者,她的往后与他有何干系?他真是糊涂了才会说出那番话。
傅盈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中。
无人再用膳, 下人将桌上的膳食一一撤了下去。外头忽有一人急匆匆而来, 险些将一下人手中的乳酿鱼给打翻。
这番动静拉回了傅盈的思绪, 他不悦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下人忙在帘子外站定,垂下头恭敬道:“主人, 裴臻回来了。”
“他回来便回来,难不成还要我出去迎他?”
傅盈嘴角轻扯, 无声冷笑,住在宅子里的人不拿他当回事,就连在这宅子里谋生计的下人也不将他放在眼中,真是仆随主样。
下人听出其中的不快,只觉有滴汗从额角划过,开口前咽一下嗓子,颇为艰难地说道:“裴臻昏迷不醒,是被抬回来的。”
话音刚落,帘子蓦地被掀开,下人打了个哆嗦,抬眸瞧见一张精致玉颜,美眸中的焦急与担忧叫他无端又说了一句,“裴臻回来前已让大夫处理了伤口,想来不会有大碍。”
锦杪微微拎起裙摆,匆匆往裴臻住的地方去,碧桃在后面赶紧跟上。
傅盈听着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远去,冷笑出声,不就昏迷不醒吗?他还差点丢了性命。
掌心猛地搭在桌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屋中下人受惊,纷纷将视线压得极低,听见咳嗽声,离得近的下人忙上前搀扶傅盈。
见傅盈咳出了血,下人大惊失色,张口就要请大夫,却被傅盈叫住。
“我这点伤算什么?裴臻才是伤得最重的。”
傅盈嗤笑一声推开下人,随手捏着袖口擦过薄唇,迈开腿便往外走。
谁都听得出这话是在怄气,但是谁也不敢劝。一番面面相觑后,一个腿脚麻利的丫鬟赶紧寻狗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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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会醒?”
“回程公子的话,两处伤皆未伤及要害,晚些时候便能醒。”
站在床边身着竹月色长袍的年轻男人闻言颔首,旋即命大夫好生照顾。
年轻男人言罢,无声凝视了裴臻半晌,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