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嫔跪在面前,顺帝不是不动容,可他太清楚了。朝中动荡,他现在做的任何决定,都不能只考虑眼前。
陈衍不是一个安分的人,顺帝确实不想杀陈衍,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更不能再给陈衍任何希望。
“朕知道你身子不好,可是你念及朱家,念及你的儿子,难道就不能念念朕?”
被问到这话,朱嫔哭得狼狈地道:“陛下,妾只是想见衍儿最后一面,妾真的什么都不想,请陛下成全妾吧。”
事到如今,顺帝不愿意相信朱嫔,更不想给陈衍机会,为何如此,朱嫔该是比谁都更清楚。
陈瑾于此时想往前进去,看着这样的朱嫔,这样一直骄傲的人,却为了自己的儿子跪在顺帝面前,她难受得厉害,也在考虑该给朱嫔求情。
不料她才一动,顺帝一个眼神扫过来,那明显不同意的眼神,让陈瑾不由停下了脚步。
从陈瑾进门那一刻,顺帝已知。
“你想见阿瑾吗?有什么话你可以让阿瑾传给老四。可朕,不可能让你见老四。”顺帝警告了陈瑾,好在陈瑾乖乖的立在原处,不敢再吱声,也不曾往前,顺帝满意。同时也朝朱嫔说明他的态度。
“陛下,衍儿也是你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孩子啊!”不提陈瑾还罢了,一提陈瑾,朱嫔更是想到顺帝对两个孩子的差别,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朱嫔,你教出的好儿子,让他连对自己的至亲都敢下手。长乐如此,汾阳如此。朕不与你计较,不算你犯下的事,难道你以为,朕就那么好糊弄?朕对你们的容忍就该让你们踩到脚下?”顺帝低声地问,同时蹲下,与朱嫔对视,让朱嫔清楚地看到,他此刻所存的不满。
“不,陛下,妾绝无此意,绝无此意。”朱嫔不断地摇头,她就算真有此心,她也比谁都更清楚,这些话绝不能说,绝对不能。
“那就听好了朕的话。老四这辈子就只能留在府里,安安生生过他的日子。你,还有阿瑾。阿瑾,过来。”顺帝终于是把要说的话说完,这时候也终于让陈瑾进来。
陈瑾被顺帝一记眼神吓住,这会儿被顺帝一唤,终于是得了赦令,立刻上前,更是连忙将朱嫔扶起。
不想朱嫔在看到陈瑾的那一刻,面目瞬间变得狰狞,使出最后的力气将陈瑾推开,朱嫔大声地喝斥道:“是你,都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你非要将一件小事闹大,怎么会让你哥哥这辈子只能关在府里,像一个废人一样养着,谁都能欺负。”
朱嫔愤怒无比,她知道顺帝是不可能让她如愿了。家族已亡,儿子也不可能出来,既然如此,她也无须在顺帝的面前装温顺。
陈瑾被朱嫔一推,人倒在地上,双掌都见了血。
一旁的顺帝第一时间过去,同容未他们将陈瑾扶起来。
顺帝看到陈瑾手掌上的血,自是清楚朱嫔不曾手下留情,一时间怒意升起,冷下一张脸道:“欺负,你以为若不是看在阿瑾的份上,朕会容你兴风作浪?许老四安然呆在府里?
“一个试图犯上作乱,弑君弑父的东西,朕顾念的骨肉亲情,在他眼里,在你的眼里,从来都不值一提。难道朕就只有他一个儿子?
“好。你既不想要阿瑾这个女儿,甚好,你且留在这儿自生自灭。朱家如今亦无人能为你求情,这一切正好如你所愿不是吗?”
顺帝这张嘴狠起来,寻常人根本比不上!
不由分说地让人扶着陈瑾一道离去,全然不顾朱嫔悲痛地哭唤,“陛下,陛下。”
“你从来都认为你所倚仗的不是朕,也不是阿瑾。既如此,你便看看,你一直视之如命的朱家,还有老四,他们究竟能为你做什么?你既能毫不留情,朕难道就狠不下心?”
顺帝冷哼一声。他虽仁厚,也不是毫无分寸,甚至连意图伤害他的人,都能一味仁厚。
朱嫔处处只念着陈衍,不问对错。
陈衍呢?权迷心窍,为了成为太子,帝王,不惜损及大齐的利益,更不在意大齐走向覆灭。
鼠目寸光,无情无义的东西,顺帝会留着人,完全是为了陈瑾,否则......
朱嫔直到现在竟然还不明白这一点,好啊,那就别怪他最后连这点脸面都不给她。
“陛下。”朱嫔面如死灰,她如何也想不到,有这样的一天,哪怕她死了,顺帝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她再怎么哀求,顺帝竟然都当作不存在。
“父皇。那毕竟是我的母亲。父皇可以因母亲不讲情理而离去,母亲如今身体已然每况愈下,我不能就这样走了。”陈瑾不是不难过,只是想到朱嫔危在旦夕,她这一走,许是诀别。
顺帝动怒,更是为了大齐不肯放出陈衍,甚至为此而离去,无人指摘于他。
可陈瑾不行。生养之恩,这些年朱嫔待她很好,她可以同朱嫔生气,怨朱嫔心里偏着朱家和陈衍,却不能在她危在旦夕之时,头也不回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