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闹?」白盈柳不可思议,「怎么,我如今连个下人都处置不了吗?!」
赵辰干看着她,再看看墨童被打肿的半边脸,一时间哀莫大于心死。
以前,白盈柳一直是一幅娇娇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他们还时时担心,怕她病了痛了。
现在看来……
「妹妹,」赵辰干垂眼低声唤,「我赵家从不随意处罚下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牛头不对马嘴的两句话。
白盈柳半点没有意识到了赵辰干的崩溃,她冷眼看着赵辰干,扯了扯嘴,还想看看这人要说些什么。
赵家凭什么乱动她的东西?!
怒火冲晕了白盈柳的头脑,她也懒得再装模作样,左右不过是些下人,掀不起风浪。
出乎她意料的是,赵辰干沉默片刻,反倒不再说些什么,扭头看向惜时院遥遥一拜。
「惊扰诸位了,是我赵家的不是,还请诸位见谅——」
?!
白盈柳猛地瞪大双眼,一转身看向惜时院,院子里站着四五个年轻男子,手里捧着卷,神情有些尴尬地看向这边。
正是柳生几人。
白盈柳打骂墨童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只是碍于是赵家的事,不好插手。
但眼看着白盈柳越来越过分,几人也不忍看满地的丫鬟婆子就这么受罚,连忙跑到院子里,派人告知赵辰干。
眼下,赵辰干来了,几人自然不好再看。柳生率着众人遥遥鞠了一鞠,捧着卷连忙往号房里跑。
他们承了赵家的恩,自然不好在待在那下赵家的面子。
其中一人名唤卢晓,面露惊诧,低声对着柳生不可置信地开口。
「刚才那是赵家的小姐,威远候世子妃?!」
柳生看四下无人,点了点头,同样满面狐疑,「不是说赵家小姐生性良善,温柔妥帖吗?」
「怎么……」
想到刚刚那狠戾的一巴掌,几人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各自拿着卷继续苦读。
另一头,白盈柳僵在原地,张着口想要喝住那几个书生,却半点发不出声音来。
赵辰干打她身边路过,冷眼旁观,把丫鬟婆子全都喊起来,封了惜时院的门,又让人带墨童下去看看,才一声不吭地走远。
偌大的院门之前,只有白盈柳带着一众仆从僵在原地,惜时院门前,丫鬟婆子都紧紧地挨着大门,不敢看她。
「小姐,」翠华气喘吁吁地从府外跑来,「我问了,说是朗月郡主和老爷夫人商量了,把惜时院重新修缮了对外给那些书生用,还要把墙打通重新安道门呢!」
每一个字白盈柳都听见了,可她浑身发冷,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刚才她打人的事……被外人看见了。
若说有谁的消息传得最快,莫不过是读书人了。他们懂点道理,也大多爱卖弄,还不在乎门第敢肆意嘲讽。
最要命的是,那些平民百姓就听他们这一套!
「小姐?」翠华跑到跟前,没见人回应,不解地低了地头,看白盈柳面如金纸,还以为人病了,连忙伸手去探。
啪!
白盈柳一把拍开翠华的手,转身急匆匆地往主院跑。
「废物!打听个消息都打听得这么慢!」
「现在才回来,顶个什么用!」
主院里,宁桉一旁坐着江晏青,和上首的赵家夫妇一起,听完了整件事。
惜时院是赵家整个计划的核心,虽然喊了赵辰干过去接待,但几人也都派了人过去盯着。
因此,白盈柳一闹起来,这边就已经知道了。
赵聿政当即站起身就要喊人过去拦着,反倒是宁夫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随她去吧。」
赵聿政手腕一抖,神情灰败,慢慢地坐了下去。
院里一时间沉默死寂。
宁桉侧眼望着他两,心底不由得叹息一声。
说是被白盈柳伤透了心,可毕竟是耗了大半家产也要顺了她意,风风光光嫁出去的女儿,怎么可能一句两句就抛开不管了。
他们养了她十六年啊……
不见那日,威远候府一传出元宏玉家暴白盈柳的假消息,赵辰干就火烧屁股一样打上了门,给了留了口舌吗?
宁桉上辈子无父无母,这辈子却是被昌仪公主等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一时间有些心酸,不忍再看。
她一转眼,反倒对上了江晏青,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依旧什么都没有,好像半点没被屋子里悲切的气息给感染到,平静无波。
宁桉:「…………?」
江晏青也有点疑惑地看着她,「……?」
半响,宁桉手里被塞了一个小青桔。
宁桉:「…………」
上方,宁夫人倒是先开口了,她呆坐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宁桉,像是透过宁桉看到了什么。
「我还在闺中的时候,宁老太太,也就是你的祖母,只允许女孩子读些女训。」
她缓缓地讲着自己的过去,「家里的每个姐妹,都能歌善舞,刺绣绝佳……可没一个会读书写字的。」
「只有我不一样,」宁夫人摁去眼角一抹泪痕,「那时候你的父亲每日上学回来,我就会悄悄地去找他,我俩躲在一个屋子里,从千字文开始,一点一点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