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再这样下去......
他一边怕自己的残肢颤起来的时候不受控制伤了对方,一边又怕她醒后被自己的模样吓着,届时,他这个唐门首领才真的是颜面扫地!
“哎呀.....你别扭来扭去的。”
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再动,再动她真睡不了了!
江明月气呼呼地张嘴咬了咬那两坨冰枕头,惹得唐忘川“嗷
“困死我了,你不准再闹了哦。”
她再次警告他,这次,江女侠连眼都懒得睁,直接睡了过去。
鼻尖传来少女与生俱来的香甜,这下,唐忘川全身每一处血都跟发了疯似地叫嚣,他死死盯着空中悬挂着的纱幔床帘,心脏“噗通噗通”要蹦出来一样,他一动都不敢动。
屋外大雪纷飞,唐忘川心中某一块缺口,莫名其妙地被面前这个女子填满。
七岁那年,还是将军府独子的唐忘川身中剧毒,军医说他命不久矣,然而他的母亲偏不信邪,独自一人带他回舅舅家疗伤。
乱世之下何处能有安宁,他们在银叶山庄待了不过五日,唐忘川身上的毒还未来得及破解,银叶山庄就遭来满门屠杀。情急之下,母亲将他塞在后厨的水缸里,本以为逃过一劫,却偏偏下山的时候,由于他自己体力不支,不慎坠入山谷,在冰天雪地里昏睡一天一夜。
之后,唐忘川有幸被唐门前任教主和护法爷爷们救起,但因为他埋在雪地太久,双腿已然坏死,不得不截去保命。老教主看他可怜,便带他回西南总坛,从此,唐门多了一个中了毒的病秧子,没了腿也走不了路,无论去哪儿,他都离不了轮椅了。
西南地域瘴气充沛,当地人无辣不欢。唐忘川与同门孩子同吃同住,时常水土不服,生病成了家常便饭。他一边忍受断腿之痛,一边承受着丧母之痛,每到深夜就考虑要不要就此了断人生。
再之后,唐忘川尝试各种方法想与自己爹爹取得联系,然而一封封寄出的书信如同石沉大海,自己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年之后,老教主见他康复的不错,才将真相告知于他,原来那年爹爹带的队伍全军覆没,百号人全部战死,无一幸存。
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杜小公子”,他改名为“忘川”,跟随老教主的姓氏。
岁月如梭,一眨眼已经十六年过去。
如今,唐忘川终于长大成人,他练着唐门最高的武功心法,用着最狠辣的毒药,成了唐门最新一任的教主,旁人的冷眼和嘲笑再也不能挑动他的情绪。
“唔
江明月好似感觉到自己的悲伤,用双臂更紧地箍住自己。
她......她怎么还不撒手?
这么多年,还没人能完全无视自己的残疾,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愿直视这双残腿。
犹记得小时候伤后第一次拆布团,唐忘川望着自己这两团所谓“腿”的东西,差点哭了出来,他才不要这么丑陋的东西!
只是......
他自己都嫌弃的东西,这江明月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排斥呢?
回想他们第一次见面,江明月背起自己,就摸到了它们;第二次他们在水下缠绵,她没有拒绝,第三次,她索性就......
五更天的时候,唐忘川终于憋不住了,将残腿从江明月脑袋下抽了出来。
“哼
江明月很不乐意地抢过来,感觉没有之前那般冰冷,才肯放手。
“醒了?”
她揉揉眼睛,抬起脸看着唐忘川也正在看自己。
“你好些了吗?”
“多亏了你,好多了。”唐忘川想坐起来,不料双腿已麻,无奈苦笑一声:“江女侠,你看你干的好事,我动不了了。”
“那就别动!”
她可还没睡饱呢,又爬到原来该睡的位子,钻回唐忘川的怀里。
“我看你这腿是绝不能凉着的。明日我给你去整两个暖手炉子捂捂,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记得用。”
“什么叫你不在? ”
此时的唐忘川无比脆弱,可听不得这话。
他立刻皱起,一把攥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急道:“你给我讲讲清楚。”
不料,小姑娘“嗯哼”了几声,又没了声音。
唐忘川等着等着,听着江明月渐渐趋缓的呼吸声,只好默默搂着她睡。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待天的那边露出鱼肚白,唐忘川终于抵不过睡意,迷迷糊糊地也进入了梦乡。
.......
.......
.......
三日大雪,渡口被封。
唐忘川已坐在轮椅上画了一上午画。
“这些,都拿去烧了。”
只见这满桌满地都是江明月的画像,有俏皮的,有扮鬼脸的,有嫉恶如仇的,有飞身打斗的,有酣睡流着口水的………
小武从外头进来,低头一看,这张张画的都不错,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公子,您先歇一歇吧,这里交给我来收拾。这屋子冷,喝了药,咱们还是回床上躺着吧。护法不让你下床,你怎就不听……”
“无事。”
书桌前的人旁若无人继续画画画,小武只好认命地将手里的东西一搁,手忙脚乱地给屋子加炭火,又检查了一遍未关严的窗户。
早中晚三碗汤药,他可是尽心尽力,掐着手指给唐忘川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