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又是将她的作用高估了。
她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和亲的人选,远赴万里,嫁一人,求平安,原本以为日子会过得如履薄冰般,幸得庇佑,让她也能感受那份静好。
可现在看来,她当初的付出,竟是如此可笑。
后面几天时间里,月媞都待在帐中,她尝试过出去,外面始终都有人守着,一日三餐按时送来,时不时能听到外面士兵操练的号声。
日子久了,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已经忘了她的存在了。
这日,她如常坐在桌边发呆,听到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看了看天顶上的太阳,应该还不到送饭的时间。
发愣之际,外面的人已经进了帐门。
“公主。”
这声音入耳,月媞觉得有些熟悉,怔怔抬首看向来人。
正是叶尔木。
“叶将军怎么来了?”
自送嫁后一别,两人也未再见过了,她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乌苏的军帐中。
叶尔木:“今日刚到,听说公主在,就过来看看。”
他一身风尘,衣袍上还沾着泥点,不能说,他是听说公主被抓到这儿,才马不停蹄赶来的吧。
月媞脑子转了过来,他作为乌苏的将军,来到边疆,是很正常的事,反倒是她出现在这儿不是很正常。
叶尔木赶了几日的路过来,见到她本人安好,心头的大石也落了地,见到月媞那一刻的激动,现在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路上还在担心,她会不会因此疏远自己,看她神情,似乎一切都还好。
“外面怎么样了?”月媞问道,她出不去,对外面的形势一点都不了解。
提到这个,叶尔木表情略有些严肃起来。
“已经打过几次,但规模并不大。”
其实更像是大战前的一种试探,双方都收着力,没伤及筋骨。
月媞心情一下变得有些沉重,从前总觉得战事离自己远得很,烽火硝烟,只要一起,再小的范围,可能都会有伤亡。
她喃喃道:“之前都没有什么苗头,为何乌苏会突然宣战?”
往年若说是因为灾害,今岁暑夏里没有涝灾,现在雪灾也没有,发起战事……至少也得有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签订的合约,都没能管上一个年头。
叶尔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这其中,确有内情,谁的兵马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月媞见他沉默,有些疑惑。
“是什么不能说的吗?”
涉及了什么机密,不便告诉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再看叶尔木的神情,觉得自己可能是猜对了,于是也不再问,当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她垂头,她太过弱小了,在许多事面前,远不能做到想象中的样子,譬如现在在乌苏军营,明明是生养她的国土,却又好似处在敌营之中。
“不是。”叶尔木不忍见她黯然的样子,想要解释,“也不算什么秘事。”
“之前寒灾损失严重,民间频繁起事,被地方强势镇压下去,朝中派系相争,主战的一派说服了王上,决定南征。”
“主战派认为,大齐疆域辽阔,他们不会在意那么一点,若能和平达成目的,便更好了。”
月媞听了眉心微皱,眼底情绪复杂。
和平达成……这一想便知不太可能,割地向来是战败国给的补偿,这不公正的行为,能怎么让大齐答应,如果乌苏始终坚持,一场大战,便在所难免。
“没有其他办法吗,既有起事,好好安抚一下百姓,迁到其他受灾轻的地方,应该还有那么多路可走,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最后只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也不是不可能。”
“朝会上提过很多法子,但王上还是坚持如此。”他顿了顿,“王上病重,被主战派一激,可能思虑没有那么周全……”
月媞只听到他说王上病重,后面的都没听进去,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原本就没有几丝血色,这下更显得如纸片一样单薄,眼底泛起一层雾气,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怎么了?”
叶尔木叹了口气,道:“开春后,王上便开始咳嗽,一直到入秋都没有好转。”
以至于越来越严重,据传已经开始咳血了,早先的犹豫,就是不太想叫她知晓,哪怕再晚一点也好。
“此事不敢声张,恐影响社稷,只能暗寻名医,现在已经有眉目了,公主莫要太担心。”
月媞缓了缓,强压住心头的闷意。
“多谢叶将军告知。”
“没事,公主……”
“叶将军!”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叶尔木正想忽略,那道声音就又响起了。
“大将军请您即刻过去。”
叶尔木紧紧握住拳头,便听见月媞道:“将军快去吧,今日多谢将军告诉我这些。”
“是属下的职责。”
叶尔木没再多言,向月媞行了一礼,走出幄帐的几步,像踏入什么未知的黑暗一般。
到了帅帐,周围已经来了好些人,看是要议事的样子,叶尔木没管他们,自己先行进去。
一进帅帐,叶尔木就看见站在舆图前的大将军广廷,年过五十,驰骋疆场半生,将乌苏版图往东西扩展大半,极受百姓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