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民早将她看穿了,不为所动:“拿出来。”
她梗着脖子同他僵持了两秒:“不……不拿会怎样?”
他皱眉思考两秒:“我也没想好。你试一试呢?”
温西泠斟酌了一下,脖子软下去,老实掏出手机。
那晚恰是赵奕民值班。晚自习开始前,他又来敲了两下温西泠的课桌:“去,坐讲台上。在我找好下一任纪律委员之前,你先代替郝墨川。”
“老师,其实……”她忍不住开口,话说到一半又犹豫了。
“嗯?”
“没什么。”她抱起要写的作业,顺从地走向讲台。她本想说,是她自作主张要把大家聚起来的,她才该受到制裁。可她不想丢了班长的头衔。
晚自习,班里静悄悄的。她开始走神,瞟了几眼从郝墨川手上夺来的班级日志,手痒翻开,歪歪斜斜的字映入眼帘。
“11 月 1 日,周三。学委鬼鬼祟祟地溜出教室。”
“10 月 26 日,周四。老张骚扰孟莹,两次。罗子鹏在后排 cos 商场门口的气球人,学委盯着他蠢蠢欲动。”
“10 月 9 日,周一。胖海狮迟到。班长和李恩语咬耳朵,后来学委情难自持,加入了她们。”
“9 月 12 日,周二。翁琰、裴雯雯迟到。学委对我翻白眼。YX 双手捧着脸,望着天花板发呆。”
看到这一条时,她下意识抬眼寻找叶修的身影,好巧不巧,他又在捧着脸发呆。她一下没忍住,噗嗤地笑了一声,惊动了第一排的几个同学。她尴尬地把班级日志合上,正襟危坐。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悄悄翻开,提笔写道:“11 月 2 日,周四。郝先生下台,郁郁寡欢,难过得独自吃了一筒薯片。学委和他互丢小纸条。”
失去了手机,便没有音乐,周五的排练效果很差。温西泠坐在洗手台上愁眉苦脸,成桦看见了,轻轻坐到她身边:“下午去领手机的时候,我俩好好跟赵奕民道个歉。他不会为难我们的。”
放学后,这二人一脸庄重地走进办公室,在赵奕民工位前站得端正笔直,一言不发,整整齐齐地 90 度鞠躬。
“……我还没死呢。”
“老师,我们错了。”成桦开口,“啦啦队是无辜的,三班更是无辜的,是我提议点外卖,我把他们叫出来的,您罢免我就行。下周能让温西泠继续用手机吗?”
温西泠紧接着道:“老师,要不您训练时还我也行,我保证不干别的。”
赵奕民扫了一眼成桦:“我知道是你。罢免你刚好合你心意,我才不干。你嘴馋了自己吃还不够,非得让一帮人陪你犯罪?”
温西泠张了张嘴,手却被成桦拽了一下。他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他的小动作被赵奕民尽收眼底。
“拽她干啥?手松开。当着我面拉拉扯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不敢,不敢。”
气氛缓和下来,赵奕民拉开抽屉,将剩下的两部手机分别递给二人,漫不经心地问温西泠:“他要点外卖你就让他点?你是班长,怎么这么容易和捣乱分子达成共识?”
“老师,她饿了。”成桦抢答。
“没吃晚饭?”
“她练舞练饿了,从吃完晚饭就在编动作,一编就是几个小时……”
温西泠狠狠扯了他一下。成桦反应过来,轻轻发出一声“oops”。
赵奕民已然警觉:“编几个小时?你没上晚自习?”
“上了。”她说瞎话,“我在心里编动作。”
“心里编动作也会饿?”
“饿啊!脑汁都绞尽了,心力交瘁。”
“温西泠,成桦的优点你不学,缺点学得炉火纯青,满嘴跑火车,胆子也大得没边了,在皋主任面前都敢撒野。”赵奕民瞪她一眼,“成桦,回家去。我单独跟她说几句——手给我松开。”
温西泠如临大敌。
“你坐。”
她坐下,忐忑不安,抢在他批评之前先开口:“老师,我不是故意要逃晚自习的,我动作和队形没编完,白天没法教他们。而且我逃得很低调,别人没注意到我,我没有给班级带坏头。”
赵奕民看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眼角泛起微微的褶子。
“今天只聊你,不聊班级。”他的目光扫过桌面,发现有个粑粑柑,顺手拿来剥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担心,是不是班级的事影响你学习了?”
温西泠剥下一瓣果肉塞进嘴里,猛地摇头,吐字不清地说:“我很爱学习,不会耽误的,您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
赵奕民答得几乎毫不犹豫。他轻轻看她一眼,便低下头,像挑食的孩子一样专心撕下柑瓣的筋络,“你这回考了年级第十,算是超额完成约定的目标,所以你点外卖我也放你一马。但最近你一心扑在啦啦操上,我怕比赛结束了,你心收不回来。”
“能收回来,我保证。”她举手发誓,观察了几秒他的表情后,放下了戒备,真真切切道,“老师,虽然他们有点烦,但这几天,我真的很开心。”
忘掉宏伟的理想,只是和一群最好的朋友日日厮混,温西泠发自内心地享受这段时光。
赵奕民没看她,过了一会儿,点点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好”,也不知是在回复哪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