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挪回玉簟枕, 顾螭略紧了些身上凌乱的雪白亵衣,他醉意上眉梢, 觑着眼瞧怀里美人。
他此番本是借着观武林大会的机缘, 来华州寻医治病的, 他贵为天子,身体却有着困扰了他多年的隐疾。
没想到遇到这么个尤物, 倒是意外之喜。
深宫是会吸人阳气的,嫔妃们初见时多鲜艳,可久了便会被怨气附体, 变成眼神呆滞,涂抹似人偶的怪物。
他低眉看这娇艳放肆的美人:
“不若跟朕回京华如何?”
美人蛇慵卧在他怀里, 眼儿媚,唇儿娇, 声儿颤, 只将那眼儿转的滴溜。
美人蛇听说皇上来了,心就痒痒了。她好奇这皇帝的王鸾儿用起来什么感觉, 又想顺走些值钱物什,才勾搭他的。
说白了, 又想嫖他,又想拿他的钱。
可帝王糊涂,居然想要带她回宫,她可不干这赔本买卖。要她陪上一辈子在深宫,享用不了少年鲜嫩的□□,只能巴巴的守着个酒色皇帝,折损青春年华,这事儿,多蠢啊。
因此,在他去字出口时,美人蛇伸出手指堵住他的嘴,泫然若泣,虚情假意:
“贱妾蒲柳之姿,岂敢望圣上松柏之茂?有一晌之欢,已是贱妾的荣幸。”
顾螭眯着眼,轻轻抚上美人蛇的脖颈,不紧不慢的捏住她七寸:“怎么,美人不愿?”
他是帝王,从不许旁人忤逆,哪怕是好言好语的婉拒,在他眼里比忤逆还难听。
美人蛇羞答答瞅他一眼,未曾语先垂首先红了脸颊:“哪里,圣上俊美,枕上英勇,我怎么会不愿意跟着圣上呢?”
她忽落泪:“只是圣上后宫佳丽甚多,若是入了那儿,人家便只是一粒微尘,您哪里还能想的起我来呢?”
又悄悄在顾螭胸前画圈圈,眨眨眼亲热道:“所以呀,人家想在华州呆着,做皇上唯一的外室,皇上什么时候在宫里的大鱼大肉吃腻了,就来华州和我偷情儿,有倒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
美人蛇她阅人无数,早暗稔了男人性子——
他们喜欢女人,又要三分匍匐卑小,又要七分的骚媚入骨。拿捏到位,他们便在你掌中。
顾螭笑将起来,点了点美人蛇额头:“朕准了!朕就将你这个外室养在华州!”
美人蛇大喜,得寸进尺:“那皇上可得给人家写个墨宝做依据,否则等您忘了人家,也好有个凭据!”
她就等着皇上墨宝呢,出门拐弯卖了,可值钱,最好写个千字文什么的,越长越值钱。
顾螭笑诺,拈了烫金帖,随手抽出把洒金素扇,信笔题了八字:
莺颠燕狂 关甚兴亡
写罢了,将扇儿合上,插进了美人蛇胸前沟壑间。
美人蛇有些失望,真是抠门啊,就写这么几个字,能卖几个钱的啦。
*
谯楼上打了一更,忽然有人敲门,顾螭闻声,面色略淡:“进来。”
门被人缓缓推开,一位素雅女人恍惚仙子,踏风邀月而来,房间顿觉凉意清浅,那女子眼边隐约可见泪痕。
美人蛇隔着帘幕看见来人,险些瞪出眼,咬破自己的“蛇信子”。她直直的指着女人,颤着声道:“你…你……”
林沉玉怎么在这里?
*
顾螭面色一凝,只握住美人蛇指尖,淡然道:“淑妃深夜来见朕,有什么事吗?”
啊,是淑妃,不是林沉玉。
美人蛇又打量那女人,只见那女人眼里满是幽怨,似控诉男人薄情,这才放下心来。
林沉玉会哭会笑,可绝对不像是为了男人幽怨的。
当然,也不会为了女人咯。
淑妃强忍泪水,道:
“陛下白日说好了,晚上会来臣妾宫中,臣妾特意备好了羹汤,却迟迟不见陛下踪迹,故来此寻陛下,不想冲撞了新人,是臣妾无礼了。”
“知道无礼,还不退下?”顾螭不耐。
“是……”
美人蛇忽觉得这顾螭的态度古怪。
她听说顾螭这次来华州,带了一个宠妃,宠到什么程度呢,宠到日日夜夜都宿在她宫里,叫她擅宠一方的程度。
可今日看来,也没那么得宠嘛。
既然不得宠……
美人蛇用舌尖顶上颚骨,眼里迷蒙出贪爱的光来,虚假的爱意几乎要像蜜蜡一般包裹住宠妃,将她裹成融融的琥珀——
在琥珀里安静待着的淑妃,更像林沉玉了。
因此,就在淑妃含泪离去之前,美人蛇开口了。
“哎呀,圣上赶娘娘走做什么?夜深露重的,娘娘脚步怯脚,打滑摔了倒不好。”
美人蛇伸出鲜红的指尖来,点住她的背影,她眉眼流转:
“不如进来,一同耍子如何?”
*
面对如此无礼冒犯的要求,顾螭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对。
淑妃只觉得又荒谬,又心寒。
这个贱女人,居然要她进来参与他们的淫乐,她气的小脸粉白,背影都在发颤,跪下控诉道:
“皇上是将臣妾当做青楼妓子一般对待么?臣妾实在难堪如此折辱!”
不知是哪个词触犯了顾螭,顾螭面色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