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他馋,他自己想吃。
他们守在这里,有出院的高高兴兴买了糖葫芦庆祝,有弥留的也买一根糖葫芦留下生命历程最后一抹艳红色,最后一口酸酸甜甜的似乎跟幸福最接近的滋味。
在这里几乎没有人还价,哪怕觉得贵也是犹豫一下就买了,买不起的压根也不会问。
年轻的女护士、大夫都会过来买一串或者几颗糖山楂吃吃。
出院的尤其带孩子的或者不缺钱的也会买两支庆祝一下。
甚至还有路过的也买了糖葫芦回家哄孩子。
盼盼还做主送了一个农村小病号两颗,一个农村老爷爷两颗,一个农村老奶奶两颗。
城里人发工资,五毛钱的糖葫芦吃也就吃了,反正也不是总吃。
乡下大部分人不行,别说五毛钱的糖葫芦,三毛钱也吃不起,因为他们可能是借钱来看病的。
但是馋糖葫芦的人是不分乡下和城里的,城里人馋了有钱买,乡下人馋了要么忍着走开,要么眼巴巴地瞅着抹泪儿。
崽儿都是心软的,见不得人家对着自己抹泪儿,就送两颗。
有人会道谢,有人甚至还想要。
侯博就会冷冷地让他们适可而止。
“卖那么贵的糖葫芦,就给两颗,真是抠门儿。”
“有钱人家的小孩儿跟有钱人一样心狠。”
许小悠就怼回去,“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就你们最贪心。”
这时候有护士和大夫出来买糖葫芦,那人就气呼呼地走掉了。
有个大夫认出盼盼和甜甜,毕竟他俩跟着陆老爹来过的,惊讶道:“呀,是你俩呀,我听人家说有小孩子卖好吃的糖葫芦就出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巧。”
俩崽儿乖乖地问章伯伯好,又把侯博和许小悠、小侯伟介绍给他认识。
章大夫笑道:“走吧,到医院来,我帮你们卖掉。”
盼盼却不肯,“那不可以的,我们卖差不多了,还得去学校那边给同学们也尝尝好吃的糖葫芦呢。”
虽然卖得贵,可他就是觉得这么好的糖葫芦就值当这个钱,肯定还有别的孩子想吃。
要是让熟人买,那对陆安哥哥不公平啦。
再说他们也没多少糖葫芦,这都卖掉大半儿了,散装的山楂糖球卖得也很快,这会儿已经卖差不多了呢。
盼盼要送章大夫和闫大夫糖葫芦吃,章大夫自然不肯。
这会儿闫大夫也不在,他去革委会开表彰大会了嘛。
盼盼:“叔叔你买的话就四毛钱吧,不赚你钱。”
章大夫笑道:“那怎么行么,不能让小孩子亏本的。”
他是大夫,自然不在乎这一毛钱。
他买了两支,自己和同事尝一颗,剩下的拿回家给孩子吃。
一块钱大家都能甜甜嘴,他觉得很划算。
为了避免章大夫让熟人出来买,他们决定走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甜甜叹气,情绪略有点低落,虽然赚了钱,可是看到那些生病治不好只能等死的人心里酸酸的,要是带入一下爷爷奶奶姥儿姥爷,哎呀,那小心肝就可难受了。
她拎着帽子,耷拉着脑袋,发辫垂下来,头上的头花都显得无精打采,声音也闷闷的,“我不想让爷奶生病,我想让他们长命百岁。”
小侯伟:“长命百岁!”
许小悠安慰她道:“放心吧,方姥娘和陆姥爷身体好着呢,肯定会活到一百岁的。”
侯博伸手拎了拎她的小辫子,帮她把头花正了正,“咱们去学校那边吧。”
他觉得甜甜心肠格外软,可能是女孩子的缘故,他看到那些病人就没有什么想法,觉得他们和自己无关。
去学校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俩红袖箍大妈。
大妈还问他们呢,“小孩儿,你们这是干嘛呢?家里大人呢?”
她们狐疑地看着这几个漂亮孩子,男孩子大点,顶多十岁的样子,几个小孩子五六岁,这推着自行车驮着大箢子和笸箩,什么情况?
甜甜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盼盼和许小悠正一左一右安慰她,给她擦眼泪儿呢。
侯博刚想说他们走亲戚,小侯伟还小,嘴巴快,他喊道:“我们卖糖葫芦呢!”
侯博忙道:“就是自己家做了两支,糖太贵不舍的都吃完,拿出来和别的小朋友换吃的。”
他怕大妈没收他们的糖葫芦,虽然没剩下多少了。
在祁州他就见过红袖箍以权谋私,没收小贩儿的东西据为己有。
当中一个大妈好奇道:“还有人会做糖葫芦呢?给我瞅瞅。”
另外一个大妈问道:“几毛钱一根,给我来一根,拿回去给孩子吃。”
她们看得出来,这几个孩子长得漂亮,有自行车、衣服干净利索,说话也有礼貌很条理,一看就是读过书的,家境肯定不错。
她们自然不会随便得罪人。
再一看这糖葫芦,一颗颗饱满圆润,外层糖浆又薄又脆,一看就手艺地道,肯定好吃。
她们买得也高高兴兴的。
等去了小学校,他们就发现大人虽然嫌贵,但是要么不买,要么还价没用就原价买了,小学生是最难对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