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姥娘拉着林姝小声道:“俺们娘俩儿住一屋,你们小夫妻住一屋,互不打扰。”
哟,老太太没白识字,学生词了呢。
方荻花兑了温水,俩老太太去厕所洗了洗,回来就换上干爽衣服躺下。
虽然有上下床,方姥娘还是让方荻花和她一起睡下铺,第一天晚上方荻花嫌下铺窄,让她睡下铺,自己去睡的上铺。
方姥娘瞪着一双老眼,在灯光照射的镜片后面炯炯有神,她希冀地望着闺女。
见闺女点点头嗯了一声,方姥娘就高兴得跟孩子一样,一头倒在床上,“睡觉啦。”
方荻花拉灭了电灯,躺在老娘旁边。
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方姥娘道:“花儿,娘之前说的不是真心话。”
方荻花虽然疑惑,却没开口问,假装睡了。
方姥娘顾自道:“躺在你大哥家炕上的时候,我说我活够本儿了,那不是实话。”
“我那时候还没活够本,我知道人活够不够本儿不看多大岁数,得看干了啥事儿,享了啥福。”
她得意地笑起来,“现在,我才觉得活够本儿了,你爹啥时候来接我我就啥时候高高兴兴地走,到时候你们都不用难受,也不用哭,我开心着呢。”
方荻花吸了吸鼻子,肩头颤了颤。
方姥娘翻个身,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摩挲着闺女的肩膀,拍了拍,“花儿,娘感激你,娘一把年纪还能享受这些,都是你和孩子有出息。花儿,你别学娘,什么都考虑别人,你多顾着点自己。”
“这人呀,活多久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活得舒坦,娘想你以后都活得舒舒坦坦的。”
伴随着老娘的絮叨声和一下下的轻拍,方荻花仿佛回到小时候,那个满肚子委屈和埋怨的小姑娘慢慢地感受到了从母亲内心流淌出来的温暖。
那是世间治愈一切伤痛的良方,是无数人跋山涉水穷极一生都求而不得的归处。
方荻花感觉自己找到了归处,梦里不用再茫茫然寻找、漂泊了。
她翻了个身,把头埋在老母亲的怀里。
哪个不想享受母亲宠着爱着呵护的感觉呢?
她也想。
方姥娘就搂着她,拍啊拍啊,然后母女俩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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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除了陆绍棠,三个女人都起晚了。
既没有大公鸡喔喔叫,也没有孩子叽叽喳喳,更没有大人干活儿的嘈杂动静,八号院儿静悄悄的,娘三个难得地享受了一个安静的早晨。
林姝睡到自然醒,伸了个懒腰,拉下眼罩顿感光线刺眼。
她伸手摸索了一通,摸到杨淑敏帮她从信托商行买的二手小闹钟,迷瞪着眼睛瞅了瞅,瞬间美目圆睁:老天爷,十点了!!!
穿越至今,她就没睡超九点过,今天竟然睡到十点了。
完了完了,丢人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就见陆绍棠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小铝锅,里面热气腾腾的。
看到她醒了,他笑了笑,把小锅放在桌上,凑上来亲她,“我约莫你醒了。”
林姝脸颊一红,嗔怪道:“你咋那么会约莫,这么晚起来我都不好意思去洗漱了。”
陆绍棠就把脸盆、牙刷牙缸都给端过来,让她在床上洗漱。
林姝:“……”
你把我当小孩子了!
她还是乖乖地爬起来穿衣、洗漱,等刷完牙陆绍棠也帮她盛了面条。
林姝就光着两条细白的腿坐在桌前吸吸溜溜地吃面,吃一口,抬眼问陆绍棠,“娘和姥儿呢?”
陆绍棠看着媳妇儿漂亮的双腿,想到什么,耳朵便慢慢地红了,他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也刚起来,正吃面呢。”
林姝惊讶道:“真的假的?娘和姥儿才起来?”
我咋那么不信呢?
陆绍棠:“真的。”
林姝笑起来,哈哈,原来老太太也睡懒觉呀,这下她没什么好害臊的了。
吃完饭,她漱口擦嘴,换上出门的衣服施施然去对面房间看俩老太太。
方姥娘盘腿坐在床上,方荻花坐在椅子上,娘俩正趴在桌上头对着头吃面条呢。
看到林姝过来,方姥娘招呼道:“哎呀,绍棠这面条做得真好吃,姝姝你吃了没啊?”
林姝说吃了,坐在桌旁和她们闲聊几句。
方姥娘就夸陆绍棠能干,有出息会赚钱、孝顺还疼媳妇、会做饭,夸起陆绍棠来那是一点都不收敛的。
方荻花看了林姝一眼,让她习惯就好。
方姥娘夸完陆绍棠,对林姝道:“姝姝呀,吃完饭,俺们娘俩就回村里了,家里一摊子事儿,你娘不放心。”
林姝:“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方姥娘立刻道:“你不急,绍棠好不容易回来,你多住几天,盼盼甜甜有俺们看着呢。”
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林姝发现了方荻花和老太太在某些做派上一脉相承,特别像,比如决定什么立刻就做,毫不拖泥带水。
真是嘎嘣脆。
陆绍棠要去单位,过来跟她们打招呼,“娘,你和姥儿再住两天,到时候我休息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