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撑着站起来，“我是下乡到牛头村的知青，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严章入狱了，他所有的财产都充公了，就连那套供销社分的房子也收回去了。
她在医院生完孩子，连住院费都是好心人垫付的。
医院见她实在交不起，便劝她出院。
她眼中带了几分嘲讽，说是劝，还不如说是赶。
她无处可去，除了牛头村这里的小破屋，根本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要不是别人抄家的时候她还藏了一张大团结在鞋底，怕是她就要活生生被饿死了。
丁青神色有些古怪，撇撇嘴转身离开。
她又不是大队长，自然没那个立场赶人走。
牛头村估计也没人会赶叶然然，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要是真的把她赶走，未免太不近人情。
叶然然如今知道自己的处境，暂时没敢去惹唐甜。
她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刚出生跟只小老鼠似的，浑身发红还都是毛。
她见过唐甜生的宝宝，白白净净惹人爱，根本不是这样的。
看见这个孩子，她就想到自己破碎的富贵梦，实在开心不起来。
这样出神想着，叶然然突然猛地站了起来。
严章进去了，她还有袁凯呀！
备胎是用来干什么的？当然就是在这个时候发力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反正不是严章就是袁凯。
现在仔细想想，说不准就是袁凯的呢？
毕竟，严章这么多年和那么多女人发生过关系，怎么没见她们怀孕？
这样想着，叶然然觉得人生又有了希望，忍着身下的疼痛，去知青点找人。
她最先见到的是宋为先，这个她重生之后一直想要攀附的大树。
宋为先一时间没认出她来，愣住，“这位婶子，有事吗？”
要不怎么说一胖毁所有呢？
宋为先成功把叶然然和乡下这个大娘归为同一类人。
叶然然眼前一花，好像看见一把刀，直直地插在了自己的胸口。
忍耐了好久，她才开口：“宋大哥，我是叶然然。”
宋为先又是尴尬又是惊讶，想不通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这么大。
不过想到她丈夫入狱，她孩子早产，又觉得正常。
他站起来，一贯的温润模样：“有事吗？”
“我是来找袁凯的。”
宋为先吃惊，“你不知道？他家里人在南市给他找好了岗位顶替，他已经调回城里去了。”
他还有些羡慕呢。
不过没关系，再忍耐几个月，他很快也可以拿到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然后回城。
叶然然身形不稳晃了几下，感觉自己从云端跌入了深渊。
“他……他没告诉我。”
宋为先点点头，“正常，应该是为了避嫌，毕竟你都结婚了。”
叶然然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说话就说话，不扎刀可以吗？
叶然然苍白一笑，“他有留地址吗？”
宋为先想了下，“没有。”
叶然然一阵失望。
“不过他寄过信来，我记得信封上有他的新地址，我给你看看。”
叶然然大喜过望，心里顾不得埋怨宋为先说话大喘气。
宋为先找了好久，才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信封，“就是这个了，给你吧。”
叶然然接过信封道谢，如获至宝。
她转身想离开，走了两步停下，惨兮兮问道：“宋大哥，你能借我点钱吗？我们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没有钱，我和孩子都要饿死了。”
饶是宋为先对她现在的外貌生不起丁点怜惜，却还是掏出五块钱递给她，“给你吧，不用还了，给自己买点东西吃。不过以后别再做些损害人民群众的事情了，好好带着孩子干活。”
叶然然接过钱，五块钱也好，有一点是一点。
不过他后面那几句话，被她自动忽略了。
……
“啥？叶然然回来了？”
唐甜觉得有些讽刺，她还真是能屈能伸。
严章差点害得大家腊肠都卖不出去这事儿，大家心里都还记着呢。
牛头村人好，做不出赶她走这种事，但她留下来，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丁青眼带轻蔑：“可不是，可前头大队长不是说，过几日有个人要下放到咱们牛头村吗？他住哪儿？”
“那不是有好几间房？井水不犯河水。”
丁青点点头，“就是觉得这人太惨了，要和叶然然住在一起。”
唐甜却不这么认为，在下放的人中，下放到牛头村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对了甜甜……”
“甜……”小药精蹬着脚丫子，嘴里跟着叫了声。
丁青一顿，眼睛睁大看着小药精，“小糖糖，你刚才说什么？”
小药精又叫了声：“甜……甜……”
丁青急忙摆摆手，“不是甜甜，是妈妈！”
小药精就是不配合，“甜甜！甜甜！”
越叫越顺口。
唐甜点点她的小脑袋，“是妈妈。”
小药精含着奶嘴哼唧，干脆不开口了。
唐甜无奈地揉揉她的小脚丫，“你刚才想说什么？”
丁青哦了声，“是工农兵大学！”
唐甜兴趣缺缺，她倒是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