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甜双手环胸，斜靠在门口看着牛英华，“段老大和段老二每个月给你多少钱？”
牛英华一噎，恶狠狠道：“他们怎么和老三比，老三那是当兵的有津贴，我们老大老二在村里种地，哪里来的钱？”
唐甜笑了声，眼睛弯成月牙状，看起来清丽可人，眉眼间却含着嘲讽。
“段老大老二都没给你钱，凭什么段延平每个月要给你十块钱？哦我知道了，因为除了养父母，他还得养两个残废的兄弟对吧？”
唐甜看向段成虎，“大队长，怎么咱们村里还有规定，当了兵在前线冲锋陷阵的军人，还要养兄弟姐妹的吗？要是这样的话，谁还愿意去参军呀，都在家里躺着多舒服！”
段成虎啧了声，不满道：“不准胡说！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军人是值得大家尊重的。”
理是这个理，但乡亲们还是觉得段延平不对。
都是一家人，你有能力就多帮衬点，算那么清楚做什么呢？
只不过毕竟是人家家事，大家心里有意见也没说出来。
唐甜冷哼，“我可没看出他们的尊重！段延平在我家，吃喝都是我花的钱，一大早吃肉怎么了，我自己的钱，我乐意给他吃，轮得到你们在这里眼红？”
段延平笑了声，喝完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起身走出去。
对上大家的目光，他也是坦坦荡荡，丝毫不觉得心虚。
“我和老段家的事情，时不时折腾一番也让大家闹心，今天就做个了结吧。”
牛英华狠狠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段延平目光清明，直直地看着牛英华，“52年的时候，你带着段家老三去省城医院看病，还记得吗？”
段成虎心头察觉到异样，不解道：“你不就是老三吗？”
段延平笑了笑，“我以前也以为我是。”
他犀利的目光落在牛英华身上，道：“村里还有给你开介绍信的证明，去翻一翻就能找到。”
牛头村几十年都没怎么挪动过，二十多年前的资料也还有存档。
牛英华觉得喉咙干涩，忍不住吞咽一下，手指不自觉合拢。
“是，当时你病了，我和你爸带你去省城医院看病。老三，为了给你看病，我们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村里人都知道的，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段延平摆摆手，直接坐在了下面的台阶上，抬眼看她。
“你以为把我抱回牛头村，两岁的孩子一天一个样，没人会发现不对。但是省城医院的信息是永久保留的，那边还有‘段延平’的死亡证明，死于1952年，稍微查一查就出来了。”
听到这里，不少人都惊呼出声。
段延平的死亡证明？
那这个段延平是谁！
“我姑姑给了你一笔钱，让你们抱着我离开。且不说我姑姑为什么要把我送人，你花着她给你的那笔钱，却明里暗里虐待我，这笔钱你花得安心吗？”
段成虎目光如炬，猛地看向牛英华，“老三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是你从省城医院抱回来的，根本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牛英华狠狠地抖了一下，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你说话！”段成虎怒声吼道。
段志强急匆匆赶来，挤进人群，痛心疾首：“叔！不用说了，老三的确是我们抱养的，我们亲生的那个已经死在了省城医院。”
众人哗然，还真是抱回来的？
那算不算偷孩子？要是报到公安局去，那可是要坐牢的！
等段成虎慢慢消化了他的话，段志强才接着说道：“可是，我们可没偷孩子！老三是他姑姑送给我们养的，他亲人不要他，我们才抱回来养，和偷可以不一样！”
他的话给牛英华引导了方向。
牛英华回过神，扬声道：“对，就是这样！村里人都说我们苛待老三，可他本来就不是我们亲生的，和老大老大二有些差别待遇，那也正常吧？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的肉也比手背多呀！”
大家一听，竟觉得有理。
那亲生的和非亲生的，自然不同。
谁放着亲生的不疼，去疼一个外人？
唐甜嗤笑，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不小。
“你说是他姑姑把他抱给你们养的，那她给你们的钱呢？只听过卖孩子的，还是头一次见到把孩子丢出去还要给钱的！你说手心肉比手背说，段延平他姑姑给了你们这么多钱，怎么算他都不应该是手背吧？”
牛英华一阵心虚，强撑着说道：“你别胡说八道，就给了几十块钱，哪里多了。”
“我不和你争辩这个，给了多少你心里清楚。再说这些年，段延平在老段家过的什么日子，给了老段家多少钱，大家心里都清楚，你没有生恩，养恩他也还清了，你又凭什么说他不孝？”
段志强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牛英华倒是想反驳，被唐甜一声沉喝打断了：“你可闭嘴吧！段延平的父母这些年一直在找他，他姑姑究竟为什么丢了他，总有一天会查清楚。你们不要开心得太早，如果他姑姑故意将他丢弃，并且和你们有金钱交易，那你们就是和共犯，就等着坐牢吧！”
牛英华和段志强齐齐一愣，坐牢？
牛英华拍打着大腿，歇斯底里的模样，跟个疯婆子也差不离了。
“没天理啊！老三，我们好心把你抱回来养，你不念我们好就算了，还想让我们坐牢？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要去公社，去县里告你，你这个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