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情况紧急...我从没想过要害她。”
坐她对面的钟洺像是听到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他姿态放松, 唇边甚至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过失杀人就不算杀人了么?
“祁小姐,你还真是和你爸一样糊涂啊。”
“我爸爸...”
他根本没有给她任何缓冲铺垫的机会, 提及自己的父亲,祁珊灵再无法抑制,声线也颤栗起来, “你到底对他做什么了?”
钟洺轻轻笑了一下,“现在是法治社会,我能把他怎么样, 你要问问他自己做了什么。”
“不可能!他一向都公正清廉,他怎么可能?”
“公正清廉, 是本性如此,还是一直没有机会?
“加固的工程款也敢贪,主体结构以次充好,塌了可是要出人命的。”钟洺一向平定的声音,此刻听上去却近乎让人不寒而栗。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对他做了什么?!”祁珊灵蓦地站了起来。
远处屏风后的周立见状正欲上前阻拦,被钟洺移过去的一个目光止住。
“祁小姐,你还是没搞清楚,从始至终,这都是你父亲自己的选择,我不过是给他创造了一个机会,我想他本来是想给自己女儿多赚些学费吧?毕竟伶运会的首席,将来前途无量,少不了要花钱打点的地方。”
钟洺一番话说完,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起身欲离开。
祁珊灵在这时再次急促开口,声线听上去已近乎哀求,“你要怎样,你要怎样才能放他一马......”
她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转过身面向钟洺,“监控,对,我可以发声明,我发声明!”
也许是觉得眼前人的理智已经丧失到无法再沟通的地步了,钟洺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含义讽刺。
他偏过头来看着祁珊灵,目光停留在她口袋的位置。
那里装着的,是还在静默运行中的录音笔。
祁珊灵心中倏地一紧。
然而只片刻,他就很随意地将目光挪开,唇边薄笑仍在,“戏别演得太真,到头来只感动了自己。”
他在她凄迷的目光里,说了最后一句,“你若当真无辜,我又是怎么被你找到的?”
......
......
祁珊灵如雷轰顶,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半刻,她慢慢笑了起来,笑容越来越大,眼中泪光闪烁。
是了。
他是怎么被她找到的。
向菀是不可能主动提这件事的。
他一定是看了监控。
可钟洺那种人,调一个监控,若非他有意,又怎么会在调用记录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一步一步,祁珊灵只觉得遍体生寒。
她久久悢怆地笑着。
...钟洺,你以为她为什么不说?
-
“要喝点什么?”
街角的一家咖啡店里,钟洺问对面的人。
江倾阳没开口,钟洺于是将餐单递给一旁等候的服务生,“谢谢,两杯美式。”
“你的电话是我从少年宫张教授那儿问来的,向菀并不知情。”服务生走后,钟洺淡声开口。
江倾阳眉头处有了细微的褶皱,“你找我什么事?”
“你不好奇向菀的脚踝是怎么伤的么?”
钟洺如愿看到对方流露出的表情,他淡淡笑起来,“我了解不差的话,她说是自己演出失误。
“她学舞十余年,大小演出无数,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开场的话讲完,钟洺将立在桌面一旁的平板点亮,转过一定角度,面向对面的人。
平板里播放的,是一段有声视频。很短,但该有的关键要素分毫不少。
化妆间门口的走廊,向菀从房间里出来,看样子是正准备上台表演,而那个女孩在这时举着手机匆匆跑上前,急切的神情和语气,说向菀妈妈出事了,镇上去村子的大巴车侧翻了。
画面终止在向菀怔住的脸上。
“漏洞百出的话吧。”钟洺评价道,他关掉屏幕,将平板随意搁置一旁,“祁珊灵能这么做,是因为她足够了解向菀。
“我想在这一点上,你应该也能懂她为此失神的原因。”
这家店的装修风格是偏深色系的工业风,盛装咖啡的杯子也很有设计感。
钟洺指尖轻轻蹭了蹭杯碟的边缘,终于说出这次见面的目的:
“以你现在右手的情况,你觉得如果她知道了,她会怎样?”
......
周立进来找钟洺时,那个男孩已经不在了。
钟洺坐在位置上,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周立将自己的笔电递过去,屏幕上显示的,是十分钟前、伶北市一家本地媒体转发给他的邮件。
“是您今天见的那位祁小姐发给他们的。”
对上钟洺的目光,周立又压低声音补充道,“我和媒体那边事先已经通过气,此事相关新闻一概会先知会我们。”
邮件内容是祁珊灵实名披露给媒体的监控视频。
只是,她发给媒体的视频时长,比钟洺截取的长了20秒。
在她和向菀都尚未出现的前20秒里,昏暗的走廊尽头隐约可见一对人物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