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很忙么?难道会试出了问题?还是又被派去哪里剿匪?
心里琢磨着各种可能,越浮玉抖开信纸,郑沈弦龙飞凤舞的字立马露出来。
[会试刚结束,我带姜非楠姜兄去京郊打猎,才看见你的信。]
姜非楠,千金楼比试中拔得头筹的进士。家境不好,但贫而不贪;文采斐然,且言之有物。越浮玉对他印象很好。上次见面,还是离京那天,郑沈弦似乎在和对方生气,没想到这么快,两人已经和好、相约打猎去了。
男人之间的感情果真神奇。
她撑着下巴,继续往下看。
[姜兄说,每年四、五月份,春末夏初之时,莱州多有冰雹。大风、横雷、片云……都是冰雹来之前的预兆,不必担忧。]
[我去过莱州,也曾听说此事,但不如姜兄了解得清楚。不愧是读书人,果然厉害。]
越浮玉顿了顿,拿起信封,仔细看上面的将军印,确认没问题,才继续读下去。
[皇上已经通知莱州知州,让他们做好准备。但姜兄说,公主既然特意提起此事,可能是觉察出问题,应该重视。啧啧,也不知你做了什么,姜兄对你这么相信。正好,兵蛋子们闲着没事,我已经派他们去莱州,算算日子,再有三、四日就到了。]
[行了,不说了,晚上和姜兄约好去钓鱼,他钓鱼特别厉害,走了。]
最后几个字,字迹浅淡,笔画连成一片。可见写信之人完全失去耐心,墨汁都懒得蘸,一心急着离开。
越浮玉没忍住,又检查一遍字迹。
没错啊!是便宜舅舅的字,和母后一模一样,她看了十几年,不会认错的!
可是!这个句句不离“姜兄”、话里话外都在夸赞对方的奇葩,究竟谁啊?她舅不是最讨厌文绉绉的文官了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兄弟情大过天?
越浮玉不懂,但大为震撼。她按着信纸,感受到郑沈弦字里行间散发的快乐,沉默须臾,轻轻笑了。
挺好,世间总有人是圆满的。
*
和小丫鬟说得一样,第二天,商会如期开始。来往商人络绎不绝,吆喝声不断,在房间里都能感受到浓厚热闹的气氛。
千秋子终于想起来,公主还在这,他作为东道主,似乎该尽地主之谊。派小厮传信,邀请她晚上一起逛逛。
越浮玉实在无聊,晚上的时候,顶着庄掌柜欲言又止、万分紧张的视线,带着五六个护卫出去玩。
千秋子和付长盈在客栈门口等她,手里拿着礼物,是一盏漂亮的花灯,烛火透过山水画,照亮脚下的地面。
街上人虽多,但不是所有地方都亮着,越浮玉有一点夜盲,这份礼物很合她心意。她接过灯,勾了勾唇,“谢谢你。”
“不是……”付长盈刚开口,千秋子忽然咳嗽一声,付长盈猛地一怔,磕磕绊绊改口,“不、不错吧?还挺好看的。”
攥着花灯的手指收紧,越浮玉仿佛没察觉到两人的异样,什么都没说,大红裙摆花瓣一样散开,转身走出客栈。
都说灯下看美人。
越浮玉本就容貌极盛,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这会儿,朦胧的烛火照在脸上,红唇墨发眉目流盼,惊人的明艳。穿过街巷,宛如误入人间的仙子。
几人刚走出巷子,人群就小小骚乱一阵。潍县民风开放,男男女女胆大又直接,不少青年蠢蠢欲动,似乎想过来搭讪。
千秋子背着手,一幅老学究的模样,语气十分嫌弃地“啧”了一声,动作却自然地挡住对方,他皱眉道,“去人少的地方。”
毕竟身份特殊,怕被认出来,几人没逛太久,选了一个临街的酒楼,二楼有露台,视野开阔,能看遍整条街道。
点完菜,越浮玉倚在栏杆上,手里拿着酒杯,懒洋洋向下看。
不愧叫商会,果真热闹。商人们来自四面八方,有很多新奇的小玩意,连宫里都没有。付长盈早早下楼,在摊位之间跑来跑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难得孩子气。
越浮玉饮尽杯中酒,拢了拢被风吹动的碎发,目光漫无目的移动,最后落到一对卖糖水的小夫妻上。
摊子很忙,妻子两手端着碗,正在收拾。不知何为没站稳,丈夫连忙扶了一下,等妻子站定,他又飞速收回手,双手不自觉在身侧搓搓,然后抬起头,抿唇微笑。
大概刚成亲,互动时还有一点羞涩,但不会让人觉得他们关系不好,反而能看出夫妻间的亲密。
越浮玉又倒了杯酒,遥遥一敬,也不知在敬谁,低声笑道,“真好,是对有情人呢。”
“怎么?羡慕了?”千秋子站在旁边,也在看那对小夫妻,他下意识找茬,说完自己先愣住。
他当然知道蕴空和公主分开的事,毕竟太明显了。
前几天两人还好好的。公主跪在门口,蕴空就站在院里,和她一起不吃不睡。可那日过后,蕴空独自去佛寺居住,后来又传来消息,不和他们一起回京。甚至今晚送个花灯,都特意嘱咐,不要说是他送的。
两人肯定发生了什么,但千秋子说不出是好是坏,毕竟一个是佛子、一个是公主,难道还真要甜甜蜜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