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翠云又看向王大婶:“妈,您也知道,大庆就是个口无遮拦的暴脾气,今天也是在厂里受气了才这么胡说八道,这些混账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妈,您先回屋歇着,大庆这里我劝劝,等他冷静下来就知道后悔了,铁定去给您道歉。”
李大庆还是臭着一张脸,但没刚才那么阴沉可怖了,王大婶心里松了一口气:“那、翠云,你好好劝劝大庆。”
王大婶转身走开了,也没回自己屋里歇息,而是出门散步去了。
她觉得自己这心里太憋闷了,不想待在逼仄黑暗的小屋子里,那会让她觉得窒息,还是到外面空旷的地方舒坦点儿。
王大婶脚步飞快地出了家门,仿佛背后有鬼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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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翠云把孩子塞到李大庆怀里,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看着王大婶走出家门,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这才安心回来和李大庆说话。
“大庆。”何翠云挨着李大庆坐下,软软的身子贴上去,李大庆的火气咻地灭了一大半。
李大庆把孩子放到一旁,抱着何翠云压到了床上。
结婚时刚置办的新木床吱呀吱呀响了一会儿就停了,何翠云布满红晕的脸上隐秘地藏着些许不满,微微侧头让发丝垂下,挡住了她的眼睛,没让李大庆看到分毫。
何翠云撑起身子坐起来,拢了拢衣服靠在李大庆怀里:“大庆,奶粉的事儿还是得找你那个姐夫帮忙……不许跟我急,先听我说完。”
李大庆已经熄灭的火气蹭地又燃烧起来,张嘴就要咒骂,但是媳妇软软的身子贴着自己,一低头就看见媳妇娇媚的脸庞,又缓缓闭上了嘴。
“姐夫以前就是个一穷二白的人,他看你,都是需要仰视的,现在却爬到了你头上,有身份有地位,任谁遇到这种事儿,难免都会意不平。
“我知道你在姐夫面前心里会不舒坦,更是不想看见他,但是不管姐夫以前什么样,现在他的确是有身份有本事了,你不得不承认,姐夫办事儿比你好使。”
李大庆一把抓住何翠云的手腕,死死攥着,像是要把她纤瘦的手腕折断了:“你也觉得他好?你也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窝囊废?那你怎么不嫁给他,当他媳妇啊?”
何翠云痛呼一声:“大庆你干什么!快松开我!”
李大庆红着眼,竟然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看不起自己,都觉得祁盛比自己有本事?
他心里的怒火和憋屈无处发泄,但听着媳妇痛呼的声音,还是下意识松了松手。
何翠云生气地瞪了李大庆一眼,只不过偏柔媚的气质,让她这一瞪丝毫没有杀伤力,反而多了几分想让男人征服的勾人。
何翠云揉着手腕,没好气地说道:“他祁盛再好又怎样?我又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你李大庆!你怎么能那么说我,还弄疼了我!你、你真是太欺负人了!”
何翠云说着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掉出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大庆一下子就慌了:“媳妇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个东西!”
啪地一声脆响,李大庆朝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媳妇,我是混蛋,我刚才就是太生气了,你别哭……”
何翠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心疼地摸着李大庆的脸:“你怎么能打自己啊!”
“只要能让媳妇你消气,一巴掌算什么!”
何翠云破涕为笑:“好了好了,咱们俩在这里闹什么别扭啊!继续说正事,我可跟你说,你的急脾气给我收一收,不管我再说什么,你都不许再像刚才那样冲我急。”
“我绝对不会了!”李大庆嘴上连忙保证,尽管心里还是不高兴。
“其实你没必要嫉妒姐夫那个人,他现在有本事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听你姐的?而你姐呢,在乎你妈,你妈对你又是言听计从,这么算下来,等于姐夫对你言听计从啊!
“姐夫累死累活赚来的钱财和人脉,最后还不都是属于你的?就比如给金宝买奶粉,咱们到姐夫面前说几句好话,他不得跑前跑后、求人委托给咱们把奶粉买来吗?
“大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大庆呆呆地看着何翠云,两眼发怔:“……好像,真是这样?”
他的脑子不太好使,稍微复杂一点儿的事情都要反应一会儿,仔细想着媳妇说的话,越想眼睛越亮:“媳妇,你说的真对!媳妇你咋这么聪明啊!你说我咋就没想到呢?”
何翠云没好气地朝李大庆胳膊上拍了一巴掌:“等会儿妈回来,你跟妈道个歉,好好哄哄妈,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李大庆不以为意,妈根本不会跟他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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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婶在外面闲逛了好一会儿,也没走远,就在自家出门的这条胡同里。
见天色已经很晚了,她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家。
家里只有儿子的房间里有昏黄的灯光,其他地方都黑洞洞的。
王大婶看着那点儿亮光,脚步顿了顿,在路过时,故意弄出些响动。
“妈,是你回来了吗?”何翠云在里面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