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则旧闻,她很熟悉。
九顶山特大杀人案。
不仅仅是因为当时这个案子轰动全市,更是因为她以前翻看师父的过往实例,打算整理成案例笔记的时候,看到过这个案子。
报道里没讲,她的师父,聂宜川,也是这个案子的尸检法医。
她原本想,卜老是不是因为过去的案子,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现在看来,不止如此,还牵扯到她的师父。
眉心一跳,她给师父打电话。
五十九秒响完,自动挂断,没接。
眉间紧蹙,她又给曹叮当打电话。
“师父你知道的啊,在山里经常接不上电话。”曹叮当说,“师父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有事。师姐,你想多了吧。”
时见微呢喃:“是吗?”
曹叮当扬声道:“是啊。再说了,这不是你的猜测吗?哪有这么巧的事。九顶山那个案子的凶手早判死刑了,当年也执行了啊。”
曹叮当说这话说得极其忐忑,他有点顶不住了,但凡师姐再坚持多问几句,他直接被击溃,全招了。
雷队和严教授都说了,这事儿现在没定论,也没有直接证据,别刺激她。再加上,他本身对这件事就有些提心吊胆。
状态恢复过来,时见微不只是意识清醒,脑子也万分清晰。
之前捕捉到的那些严慎的反常小动作,是因为这件事。
他什么都知道,他在瞒着她。
念及此,时见微给严慎打电话,也无人接听。
胸口被一口污浊的气息堵住,她盯着电脑界面看了会儿,重新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
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只说等他回来,她有话要说。
言简意赅,语气生硬。
远在外省的严慎看到她的消息,提前回来了。也因为她这条消息和那通未接来电,聂宜川结束尸检后,跟随严慎和雷修一起返回桐江。
把聂宜川安顿好,雷修送严慎回去,车停在小区门口,胳膊搭在降下车窗的车门上。
指间夹着烟,他咂嘴感慨:“早知道小时这么管用,不如直接让她知道这件事,让她来劝聂老。现在好了,她多半猜到了,你这回真完了。”
严慎哂笑:“你挺幸灾乐祸。”
雷修吐出一口白烟,笑了笑:“难得难得,有人能压你一头。我只是感到稀奇,同时,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
“何止压我一头。”严慎推门下车,“你要是不想走,等会儿给我收尸。”
雷修没有丝毫迟疑,发动车子扬长而去:“没那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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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家门,严慎就感觉到了屋子里荡漾着不同寻常的气氛。比室外的温度低太多,像是开了低度空调,亦或是冰凉冷柜拉开时扑面而来的寒气。
时见微听见声音,从浴室出来,看到玄关的人,冷着脸:“你根本没去什么研讨会,你有事瞒着我。”
她的声线发紧,声音薄凉,呼出的气息都像是在冰窟里冷藏过一样。
在他开口之前,她避免听到他迂回敷衍的措辞,干脆把话悉数丢出来,“我看到你电脑里的历史记录了。”
严慎默然。
似乎没有任何合适的措辞,能回应她的话。
“微微,我没想瞒你什么。”
“没想瞒我什么,那为什么早就有想法了但不跟我说。”时见微垂下手,指甲掐着手心的肉,一字一顿,字音咬得很重,“雷队、曹叮当,你的帮凶。”
气氛在一瞬间剑拔弩张,流动的空气仿佛静止了。
来福趴在狗窝里,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怯生生地看着客厅里对峙的两个人。
“我查了卜老和唐检共同参与过的案件,发现可能和十三年前的九顶山凶杀案有关,让雷修查了卷宗,主要负责人有聂老。但这只是我的猜想,没有实际证据,我不能把这些并非事实的东西告诉你,徒增你的担忧,让你的情绪变得糟糕。”
严慎去牵时见微的手,被她甩开。
“难道。”她咽了咽喉,把涌上来的气焰压下去,“这件事我滞后知道,就对我的情绪有帮助吗?”
喉结滚动一下,严慎低声道:“微微……”
时见微打断他:“你这两天,去找我师父了?”
严慎:“嗯,他没事,带他回来了。”
沉沉应了一声,时见微面无表情,周身气息寒凉如冬日的深夜。
“我不该瞒着你,你是这个案子前两具尸体的主刀法医,你的师父和这个案子有关,你有知情权。”严慎声音干涩,垂着头,“我为我的担忧买单,没告诉你,对你不公平,我的错。”
指甲嵌在手心里,越嵌越深,时见微绷着脸,没有说话。
她生气的点就只是在于他不告诉她,但她理智尚在,清楚他的缘由,无非是她刚经历了一次沉重的打击,不想把未知的猜想不负责任地扔给她,让她身陷囹圄。
仅仅是这一点而已。
所以他态度诚恳地道歉,她这颗心便彻底软了下来。
其实不喜欢吵架,也讨厌生闷气,更不乐意因为什么误会和不开口解释,而让原本无暇的白玉产生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