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谁人不知你明云绯是天子宠臣?”
“在下以为公主应该比我更懂才是。”明云绯道,“天子的宠爱,何时长久过?又何尝不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宋婉华想到长乐宫如今的情形,想到自己的母亲,不由得一愣。
“那封信是你送来的?”宋婉华道,“你想做什么?”
明云绯弯腰拾起那把寒光凛凛的小刀,不紧不慢靠近床边,轻轻一笑,“不做什么,只是替公主不值得而已。在下身为外臣,惹圣上不高兴了,大不了随意发落了,我也不敢有怨言。可珍妃娘娘和公主不同,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女儿,竟也如此,真叫人心惊。”
“明云绯,我和父皇的关系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挑拨。”
“这个自然。君为臣纲,在下还是知道的。”明云绯温和道,“我本不愿唐突公主,可公主三月后就要随宿朝大皇子离京,一去数年,恐怕再不得相见,还不了娘娘和公主照看明府之恩,所以今夜冒昧登门,是想问问公主可有什么要差遣的?”
宋婉华不信他绕这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报恩,但她还是怀着一丝希望道,“你帮我拒了婚约。”
“是在下无能。”明云绯坦然道,“如今虎符不在我手中,我人微言轻,哪里说得上话?”
“你没有虎符,可你有一身本事。”宋婉华眼中划过精明,“你去求大皇兄。”
明云绯讶然,她比想象中的还要聪明。
“皇上会听大皇子的话?”
宋婉华揉了揉被角,低低道,“可能不会,但总比我去求强。”
“为何?”
“自然是因为大皇兄是嫡长子,以后要继承皇位的。”
“我看未必,不如去求三皇子。”明云绯道,“三皇子在盐税一事上栽赃大皇子成功,言官如今一个劲地弹劾大皇子,为三皇子邀功,圣上已经罚了大皇子两年俸禄。”
宋婉华听出她话中有话,一双眼睛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明云绯继续道,“你可知为何言官一边倒地帮三皇子?”
“为何?”宋婉华顺着她说。
“三皇子的外家是左丞相,文官之首,自然帮他。”明云绯又问,“在下不懂,他们不怕大皇子记恨,日后登上皇位报复吗?”
“自然是因为他们以为三皇兄会登上皇位。”宋婉华道。
“答对了。”明云绯笑着说,“三皇子非嫡非长,左丞相竟然也敢押宝于他,难不成是老糊涂了。”
“只要手握权力,非嫡非长又如何,天下人反对都不能阻止他。”宋婉华说完后惊出一身冷汗,她被明云绯绕进去了。
皇上还身强力壮,人人对立东宫讳莫如深,她哪里来的胆子议论。
“公主聪慧,实非常人能比。”明云绯温和道,“权力实在是好东西。”
不等宋婉华想明白,她又说,“二公主明明更适龄,为何皇上不让她去,反而偏偏是你?”
“因为她母妃是静妃。”宋婉华怔怔道,“你的意思是我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因为我无权无势?”
明云绯笑而不答。
“那我要如何做?”宋婉华急切道,“我没有有权有势的外家,没有得宠的母妃,我该怎么办?”
“但你有我。”明云绯将小刀放入她手心,蛊惑一般道,“公主大恩,在下要还很久很久才还得完。”
“你不是……”宋婉华看着她,“如果我帮你打听到虎符在哪儿……”
明云绯修长的手指抵住她的唇,轻轻道,“嘘,小心行事。”
宋婉华知道自己是被明云绯套进去了,甚至是与虎谋皮,但她不在乎,也没法在乎了。
就如他所说,宿朝大皇子三月后进京,她没时间了。
“我有一个要求。”宋婉华拽住她的衣袖,“事成之后,你娶我。”
“好啊。”明云绯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如果届时你还愿意的话。”
目送他离开,宋婉华看着空荡荡的窗口,眼中迸射出光彩,她仰头,冷空气扑了满面,轻轻道,“母妃,你会对宝纯失望吗?”
明云绯回到府邸歇下,一夜无事。
四公主这条暗线是稳了。
这日,明云绯去茶楼喝茶,撑着脑袋听戏,不知引得多少女儿侧目。
安乐侯风姿过人,脾性谦和,是京都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
可不知为何,安乐侯回来一月了,也不见有人上门说媒。
“侯爷,我们主子请您上楼一叙。”雅间内男子一身蓝衣,温润如玉。
明云绯懒懒抬眼,二楼上竹字号雅间静悄悄的,明云绯笑着点头,边说边抬脚上楼,“你家主人何许人也?”
“和侯爷一样爱戏的闲人罢了。”
明云绯瞥见他腰间挂着的玉佩,淡淡一笑,“知音难觅,我和公子有缘。”
戏台上还演着痴情小姐负心书生的故事,二楼竹字雅间两人心思却都不在戏上了。
明云绯回京后,人人问起她最近不上朝做什么,她就答自己不过是侍弄花枝、听戏喝茶的闲人。
眼前这人可不是,甚至可以说是京都最炙手可热的人。
三皇子。
两人的相遇不是巧合,昨晚三皇子的帖子就送到安乐侯府了。
宋婉华说的没错,她失了虎符,可仍有一身本事在,还有漠北军队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