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向来是一滩浑水,可宋婉华怎么觉得前朝也不对劲。
正想着,她远远看见御书房门口跪着一个人影,仔细一打量,是二皇兄。
二皇兄是静妃所出,为人鲁莽耿直,虽不是天资聪颖,但一向很得皇帝喜欢,今天这是怎么了?
宋婉华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走到跟前开口:“二皇兄,你这是怎么了?”
二皇子虽跪着,却是满脸不服,双拳握得紧紧的,看见是她,口气冷硬倒也答了:“小人构陷,父皇罚我思过。”
“二皇兄莫气,清者自清……”
宋婉华对外跋扈,但在宫中多年无虞,也不是蠢的。
在识人方面,她很有一套。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她一清二楚。
就像几位皇子,她一个都不敢得罪,是以周旋许久,如今哪位面前都能说得上几句话。
二皇兄暴躁易怒,她不知安抚过多少回,宋婉华一边熟练地安抚,一边想:这次是哪位皇兄呢?
是大皇兄?和皇后沆瀣一气对付静妃母子?
还是三皇兄?他这个人看起来懒散,实际上城府最深。
还是两人联合……
“宝纯来了。”
听见皇帝的声音,宋婉华下意识扬起一抹笑,看见皇帝身边跟着的明云绯后,神情顿了顿。
明云绯发觉她的眼神,也笑了。
绯色官袍衬得她芝兰玉树,愈发道貌岸然了,宋婉华眨了眨眼:“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宝纯,上前来,别和那个逆子说话了,你不日出嫁,朕让明卿护送你到庆国边境。”
宋婉华眼神盯着明云绯,动作却很乖顺,上前盈盈一拜:“皆由父皇做主。”
皇帝拍拍她的手,眼里都是笑意:“和江俊才拿库房钥匙,看上什么随你拿,都给你添作嫁妆。”
宋婉华:“库房里的东西再好,也不过是些俗物。”
皇帝笑意淡了些:“朕的宝纯长大了。”
“是,宝纯从前年幼,只喜欢金银俗物,如今长大了才知道最珍贵不过一家团圆。”说着,宋婉华声音哽咽,眼圈红红:“父皇原谅女儿不孝,明明离宫的日子近在眼前,这几日还待在长乐宫暗自伤神,不曾侍奉父皇左右。”
皇帝握着她的手,眼底一片暗沉。
“宝纯,不哭。”
“只要一想到再过一月就要永远离开父皇,宝纯就觉得心揪的疼。天下之大,女儿再也没有家了。”
宋婉华扑进皇帝怀里哭得伤心,皇帝拍了拍她的背,“囡囡,夫家也是你的家。”
“没有父皇在的地方,哪里都算不上家。”
泪水沾湿了皇帝的衣襟,他叹气:“这里风大,和父皇回殿吧。”
两人进殿后,明云绯悄然离开。
经过院中跪着的二皇子时,她唇边扬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二皇子叫住她:“明云绯!”
明云绯站定,恭谨行礼,神情上却不见半点尊敬,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二皇子恨不得站起来打她。
二皇子恶狠狠道:“你以为你傍上了大皇兄,就能平安无虞了吗?”
明云绯笑眯眯道:“微臣不懂,请二皇子明示。”
“我问你,你为何和我过不去?”
明云绯诧异道:“二皇子想错了,微臣不过是尽臣子的本分。”
二皇子气结:“你一个武将,不好好管理兵士就算了,我给母妃准备生辰礼之事,何须你插手?”
“您用心为母亲准备寿礼自然是佳话,可越了规矩太多就不好了。”
二皇子怒极:“一定是大皇兄和你说的对不对?什么叫坏了规矩,皇后寿辰没有大肆操办是大皇兄为人子不孝又没本事,和我有什么干系?”
“二皇子的意思是皇上罚错了?”
二皇子冷哼一声。
“才出宫开府的皇子,手上银钱倒是多。”明云绯轻笑一声,“也难怪人人都说,沈氏富可敌国。”
“你什么意思!”二皇子脖子发酸,这才发现明云绯和他说话一直是站着的,不由得怒道:“猖狂!明云绯,你再得父皇的宠信也是天家的奴才,本皇子跪着,你倒站得轻巧。来人,明云绯目无尊卑,给我拉出去打。”
明云绯冷笑一声,低头和他对视,“二皇子当真以为一个团花屏风就足以让皇上盛怒?沈国公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
二皇子瞳孔一缩,嘴唇呢喃,发不出声音。
沈家是静妃的娘家,是二皇子的外祖家。
没有一个皇子不清楚显赫的外家意味着什么。
明云绯话说到这儿已经仁至义尽,略笑了笑准备离开。
“侯爷,幸亏您还没走呢。”江俊才从御书房出来,看见明云绯喜道,
“可还有什么事?”
“皇上吩咐宝纯公主和亲一事由您全权操办。”
“我知道了。”
见她又要走,江俊才再次叫住她,“侯爷,皇上请您到殿内商议公主的嫁妆。”
“这些不是一向由礼部负责?”明云绯皱眉,“我还要出宫打理护卫队。”
“旁的公主自然是由礼部负责,可宝纯公主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和以往的例制一样只怕委屈了她。”
“好吧。”
明云绯再次回到殿内,心中火气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