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太.祖南征北战夺得天下,发觉马球很适合用来让士兵强身健体,在行军打仗的闲暇之余,时常和儿郎们一起打马球。
成祖爷也喜爱这项运动,所以迁都北京后,在西苑开拓了一片跑马场,还经常举办马球赛事,参加的都是京营士兵。
但国家承平日久,马球赛事也逐渐衰落下去了,昔日以一当十的京营骑兵别说进球了,就连上不上得了马背都是个问题,不比眼下这些书生强多少。
苏大勇看着这些人上个马都费劲,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怎么上,爬到一半又摔下来,丑态百出,不由嘴角抽搐:“头儿,跟这些人打马球真的有必要吗?你看看他们,不用咱们出手,马蹄都能踩死他们了。”
不得不说,他说到点子上了。
当比赛开始后,随着一声哨响,怀钰率领锦衣卫诸人冲阵而出,霎那间蹄翻尘卷,风驰电掣,不少人吓得僵立在原地,韩越甚至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怀钰“吁”地一声,紧控缰绳,白马如飒沓流星,竟擦着韩越的头皮跃了过去!
那白马是怀钰的坐骑,名唤“狮子骢”,产自西域,浑身雪白,无一根杂毛,是一匹雄健的千里良驹。
狮子骢扬起前蹄,有一人多高。
怀钰勒马回身一笑,道:“韩越,你不至于罢?是不是尿裤子了?”
苏大勇等人俱扬声大笑。
韩越趴在地上,沾了半边脸的尘土,狼狈至极,胸口处还隐隐刺痛,应该是肋骨摔断了。
陈适下马去扶他起来,他却摔开陈适的手,捂着伤处自己站起来,双目赤红,瞪着怀钰。
“怀钰,你不就是仗着祖荫混吃等死吗?生于皇家,受万民奉养,却不思忠君报国之事,反而天天干那纵马游街、斗鸡走狗的勾当!你堕了你父扶风王的一世英名!我大晋有你这样的蠹虫,是国家不幸!百姓不幸!”
笑声齐齐一停,怀钰的脸色沉了下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韩越早已泪流满面,泪水冲刷掉脸上的尘土,现出两道可笑的痕迹。
韩越悲声道:“我乃韩松之孙,韩旭之子,是韩琦的十四世孙,我曾祖父仕于宪、孝宗两朝,官至首辅,累迁左柱国、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谥号‘文忠’,我家世代簪缨,诗书传家。圣人云:士可杀,不可辱!你可杀我,不可辱我!“
说罢,竟是要抽出怀钰那把绣春刀,自行了断!
第15章 马球
“子升不可!”
陈适看出韩越有自戕的念头,急忙出手阻止,却已晚了一步。
好在那危急关头,怀钰挥起月杖,轻轻敲了韩越的手一下,韩越吃痛,收回了去夺刀的手。
怀钰眉头紧皱,心说这人是疯了罢?
他不过是开了句玩笑而已,怎么还闹自杀啊?先前他们那么嘲讽他,说他是大老粗文盲一个,还说什么“教他的先生若听到他作的诗,能被他气得死去活来”,他要是像韩越这么脆弱,被人嘲笑了就自杀,都能投胎八十回了。
再说了,说他依仗祖荫,混吃等死,他韩越自己不也一样吗?扯自己是谁的孙子、谁的儿子,还把他曾祖父搬出来,这不也是靠祖上?
怀钰发现,这帮读书人怎么这么严于律人,宽于律己呢?
他说别人可以,别人笑他就不行。
怀钰道:“我就是想打场马球而已,你受伤了,边上凉快去,剩下的,咱们接着打!”
众人闻言,脸色通通垮了下去。
还打啊?
陈适道:“王爷,咱们打不了了。”
怀钰问:“为何?”
陈适用目光示意他看地上呆坐着的韩越:“少了一个人,打不了。”
怀钰啧了一声。
本来他们人数是相当的,各自都是十人,眼下韩越受伤退出,怀钰这边就多了个人。
本来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跟一群锦衣卫的兵痞子打就很不公平,这下还少了一个人,众文士突然发觉这是个绝佳的借口,于是纷纷嚷着不公平、不打了之类的话。
怀钰皱眉道:“别吵!这个好办,我这边也减一个人不就成了?李良秀!”
“到!”
立即有一个人出列。
怀钰道:“你退出。”
李良秀道:“是!”
李良秀二话不说,骑着马下了场。
众文士心想这可怎么行,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借口,于是纷纷据理力争起来,说什么每队各十人,是成祖爷定下的规矩,不可更改,否则就是对祖宗不敬。
这群读书人别的本事没有,论吵架的本领还是有的,一个个争得口沫横飞,从祖宗法典说到天理人伦,从圣人之言扯到四书五经,那叫一个口若悬河,引经据典,滔滔不绝。
怀钰被他们说得脑袋都大了,刚想说好罢好罢,这马球老子不打了还不行吗,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子声音:
“既然如此,朕来替他打,如何?”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皇帝带着一帮人走了过来,皇上怎么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
众人赶紧跪下拜倒:“参见圣上。”
“平身。”
延和帝大步走来,环视这些人,目光停留在怀钰脸上:“加朕一个怎么样?”
怀钰满不在乎地扯扯嘴角:“只要陛下您自个儿乐意就成。”